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在树林间穿行着,艾米看到了半山亭,说:“去那里坐一会吧,我有些累了。”
“好。”秦朗说着,牵着她拐进了半山亭。
艾米在石凳上坐下来,环顾着四周,说:“这里风景真美。”
秦朗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看着风把青烟吹散,“秦朗小时侯总陪着我父亲来这里登山,他很喜欢这里。”
“所以你让他在这里长眠。”艾米看着他:“你真是个好哥哥。”
“我不是,”秦朗摇头:“我不是好哥哥,秦朝从小就怕我,”他吸了口烟,声音变得缓慢,仿佛在讲故事:“秦朝是我父母的老来子,比我小了一轮,所以他一出生,父母就很宝贝他,尤其我父亲宠爱他,你完全想像不到那种宠爱程度,他要什么,父亲就给他什么,从来不拂他的意,就算秦朝要天上的月亮,父亲也会拿着梯子去爬一次给他看。”
他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可是很奇怪,大家这样宠他,秦朝居然没长歪,表面上他吊而郎当,不务正业,油腔滑调,花钱如流水,但是,他品性良好,对朋友真诚,讲义气,他是个性情真人,喜欢疯喜欢闹,他的生活多姿多彩,一天到晚他脸上都带着笑。只除了……”
秦朗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灭,接着说:“只除了在我面前,在家里,他谁都不怕,唯独怕我,因为我对他很严厉。”
“我知道。”艾米说:“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最怕的就是你,其次才是蓝井。他说他看到你,就象老鼠看到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秦朗笑了笑,把她的手放在自已掌心里,用力捏了一下,再松开,看着她白晰的手背上被自已捏出红色的印子,又迅速的消退成白色。
“秦朝从小在万般宠爱里长大,我却完全相反,从我记事起,父母对我很严厉,小的时侯只要犯了错,就要跪在父亲的书房里背祖训,有的时侯还要挨打,用的是这么粗的棍子。”秦朗用手比划着棍子的粗细,“我都记不清打断过几根?但是我一点也不恨我父亲,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因为我是秦氏的继承人,父亲说爷爷当年就是这样教导他的,一代传一代,我没认为不好。但是……”
他顿了一下,说:“但是秦朝出生后,我才发现原来父亲也可以那样温和的说话,也可以笑得那么灿烂,他看着秦朝的时侯,那眼睛里全是慈爱,但面对我的时侯,我看不出任何情绪。那时侯我甚至以为自已不是他们亲生的,却又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还要我继承秦氏?”
艾米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秦家会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来对待他们兄弟俩。想着小小的孩子一个人跪在书房里背祖训,她觉得很心酸,握住他的手,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这个,我那时很讨厌秦朝,对他从没有好脸色,可是那小子居然不介意,还是跟在我屁股后头追着跑,叫我哥哥。他是个厚脸皮,从小就是,不管我怎么板着脸教训他,过后他又嬉皮笑脸到我跟前来。我不理他,我一直不怎么理他。直到父亲去世,没人管他了,母亲说怕他走歪路,你还是管管吧。我才开始管他,可是他从小被惯得一身的臭毛病,我看不顺眼就要教训他,后来,他干脆不在我面前晃悠,每天跑到蓝氏去,蓝井给了他一家车行打理,他就更如鱼得水,很少呆在家里了。他走了后,母亲怪我对他太严厉,才逼得他跑到蓝氏去,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现在想想,我确实对他太苛刻了。”
“不怪你,那是一场意外,谁也不想的,”艾米安慰他:“秦朝虽然怕你,但是他从心底是佩服你的,他说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秦朗摇头,“他才是个了不起的人,不拘小节,不爱名利,无贵贱之分,慷慨大方,广交朋友,真诚侠义,他不应该生在这个时代,他应该生在古代,鲜衣怒马,驰骋江湖,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
秦朗勾勒的画面很美,艾米仿佛看到白衣飘飘的男子策马奔驰,乌黑的长发在风里飘荡,如玉的面容笑得灿烂,“我们就当他已经回到了古代。他在那里一定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