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唇躺在苇子上怎么也睡不着。三人商量完接下来的行动之后,他的心脏就一直怦怦跳,也不知是因为明早出发太激动了,还是因为对自己的这个抉择过于担心。
肚子上的伤没好,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一直如刀绞般的疼痛。他听说伤口是巴吐尔给缝的,黑色的粗线在肚子上歪歪扭扭的盘附着,在泛白的伤口衬托下有种莫名的喜感。虽然这两天一直在注射药物,但伤口恢复的特别慢,肖大唇闲来无事便把药片磨成药粉直接涂上去,想想,这样直接消毒杀菌,或许会好得快一些。
睡不着,他从苇子上坐起来,刚才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天在古代遗址群里的情景,生和死一时间在脑海里刻上了清晰的记号,好像突然间就领悟了它们的真谛似的。当下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更多的人葬送在这片魔鬼的领地里,例如孙彦或是小汪。
想着,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伸手碰了碰身旁的巴吐尔,如果这老伙计现在起来劝他一句的话,他说不定会立马打消那个念头。
巴吐尔睡得不熟,被他碰了两下,身子立马往里躬了躬,半响,小声的问了一句:“他娘的,干嘛呀?”
肖大唇将脑袋凑近他,低声问:“老巴,你感觉我们再往前走妥不妥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
说完,就听巴吐尔抱着胳膊深吸了一口气,一会儿又沉重地吐出来,但好半天也说话,肖大唇等了一会儿,无奈地耸耸肩,只好又在苇子上躺了下来。
刚躺下不久,他就听到外面有骆驼嘶鸣了一声,声音很凄厉,就跟大风那天晚上受到惊吓时的惨叫一样,大约只过了五分钟,就听有人声嘶力竭般喊了一声救命,继而外面开始嘈杂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肖大唇一下子就从苇子上弹了起来,叫了一声:出事了!说着穿起衣服钻出地窝子。
外面气温很低,一出来他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往四周一看,发现那些矿工竟然全跑出来了,他们在地窝子前围成了一个圈,唧唧喳喳,不知在看什么。纷乱的手电筒光柱在漆黑的罗布泊荒原上好像也不能投射太远,听见他出来,立马就有人将手电筒往这边照过来。
肖大唇用手遮住眼睛,暗骂了一句,于此同时就看见老马边穿衣服边从旁边的地窝子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肖大唇立即凑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老马极不淡定地应了一声:“他们回来了!”
“谁回来了?”肖大唇慌忙地问,老马根本顾不得回答他,一下子就挤进了前方的人群里,他便立即跟了进去。
人堆中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骆驼,肖大唇一进去,那只骆驼立即仰起脖子嘶叫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旁边的人纷纷扭过头来看他,他无奈地耸耸肩,瞪着无辜的两眼,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可那只骆驼叫完了之后突然间开始摇头晃脑,嘴里喷出粘稠的唾液,好像有想咬人的冲动。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有人从后方使劲儿拽了肖大唇一把,旁边一个中年人立即挡在了他身前,说:“你往后退退,别太靠近,这只骆驼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看见生人容易发怒,被他咬到、踢到就坏事了!”
肖大唇吸了一口凉气,躲在这人的身后立即不敢出声了。骆驼发怒连老马都不敢靠近,他只能站在稍远的地方吹一种极细的口哨,好像在安抚它。过了好一会儿,骆驼才终于安静下来,见它没有危险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幸好队长能控制住它,要不然等它发起疯来,上面的人就危险了!”中年人转过头来对肖大唇低声说。
肖大唇被两个人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此刻他回过神,才注意到原来骆驼上还有一个人,那人半个身子都躺在骆驼上,身上盖着大披风,只阴郁地露出一半脸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老马叫了旁边两人,赶紧上去把人从骆驼上抬下来,放到地上一看,才发现这人满脸都是干涸的血迹,而且已经完全昏厥了,老马叫了他两声,就开始狠掐他的人中,掐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有反应,见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老马立即拍了拍他的脸,叫道:“喂!扎木!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那人半睁着眼睛,两眼放空,躺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嘴里却开始念念有词:“来了...沙暴...都死了...死了...都死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都死了?!”老马心里咯噔一声,见扎木嘴唇又开始动起来,他立即将耳朵凑上去,但却只听到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