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故作满面愁容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个不情之请。舒悫鹉琻昨夜里,不知怎么的又梦见了我相公,半夜惊醒后一直睡不踏实。今早醒来,思来想去我觉着还是该早早去寺庙里为他超度。毕竟他是蒙冤而亡,亡灵一直不安,所以才连番来惊扰我。”
“原是如此,看来昨天的事到底还是把你惊着了,是吧?”左徽关切地问道。
兮兮轻轻点了点头。左徽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今天去也行,早些去你也好早点安心。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我这就派人去叫左衍来。”
“也不必劳烦三少爷了。我怕有生人在,亡夫魂灵更不得安,不肯前来相见。”
“也好,我派两个侍卫护着你去。”
兮兮起身,欠了欠身道:“多谢大少爷了!”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呢?你安心去超度你亡夫的魂灵,生产之事我会替你安排周到的。”
兮兮再三谢过,回去收拾了东西,带着庄允娴馨儿芜叶一道去了法光寺。到了寺门口,见十来个卫兵守在门前,一问才知,齐王妃今天也来寺里做法事。
玉府的头七刚过,齐王妃便领着玉家一干女眷来法光寺做超度法事。眼下玉家没了男主,单剩下一群女人和未弱冠的孩子,简直等于是群龙无首,凡事不得不仰仗着齐王妃。
兮兮怕跟齐王妃打照面,便领人从侧门进了寺。打听到齐王妃会在寺里做七天法事,她决定,大不了少出院子,好歹挨过这七天就行了。
几个人刚在禅房里收拾了*铺,刚才领着兮兮他们进来的那个胖头和尚又折返了回来。馨儿走出房门问道:“大师傅,有什么事儿?”
那胖头和尚往院门外看了一眼,近前一步道:“女施主,院门外有人找你家夫人,她说不方便进来,托小僧代为转告。”
“什么人啊?”馨儿心里不由地好奇了起来,她们才刚刚落脚,会是谁立马就上门来找了呢?
那胖头和尚瞥了一眼院中闲坐着的两个侍卫,轻声道:“那位施主说了,有万分要紧的事,你还是出去见她一面为好。”
“也行,你领着我去吧!”
馨儿转身跟兮兮招呼了一声,便随那胖头和尚去了。庄允娴站在窗边,往外瞟了瞟左徽派来的那两个人,转头对兮兮说道:“好在只是派了两人跟着,万一不对劲也好对付。”
兮兮点头道:“一会儿等馨儿回来了,得让她出寺去找个自己人,告诉赵元胤一声我已经在这儿,好让赵元胤放心。”
“知道,你歇一会儿吧!”庄允娴道,“我瞧着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兴许是又累又惊的。到了这禅院更好,安安静静,没个人打扰。对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你瞧一眼?”
“不必了,我就觉着身子越来越乏了,没别的大碍。”
“乏是自然的,你月份越来越大了,再过两天就八个月了吧?熬过这一个多月就算大功告成……”
庄允娴话没说完,馨儿忽然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然后将房门一关,转身道:“娘娘,这儿不能再待了!”
“为什么?”兮兮起身惊讶地问道。
馨儿着急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你们说吧!也别带其他的东西了,收拾些细软,先去城外躲躲再说!”
“到底怎么了?”庄允娴问道。
“你们知道刚才是谁来找我吗?是君姨娘身边的那个贴身丫头!她说,我们刚刚走,那左禅吟就醒了!”
“什么!”几个人不由地都惊了一跳。左禅吟醒了,那就等于兮兮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单单如此,左衍也有危险了!
馨儿忙又道:“那丫头说了,君姨娘听见左徽发了好大脾气,拿着把剑把左衍给捅了,还说要来寺里把您抓回去呢!赶紧吧,别磨蹭了!”
“可去哪儿呢?”芜叶心慌地问道。
“先出城!”庄允娴冲兮兮点头道,“馨儿说得没错,先出城寻个地方躲着,再跟城里人联络。要困在这城里,只怕左徽片刻之间就能找出来。”
兮兮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好,就先出城!收拾点盘缠就走,多的东西也不带了!庄姐姐,你去将那两个侍卫引开,我们在侧门外集合。馨儿,去把马车赶出来,在侧门处候着!芜叶收拾东西,快!”
四个人分头行动,不多时,便悄悄地溜出了法光寺。这个时辰,大部分僧人都在正殿为玉家忙活儿,所以几乎没人发现她们溜了。等左徽气冲冲地仗剑闯进寺里时,她们早就先一步出城了!
“人呢?”左徽站在刚才兮兮她们待过的院子里,质问那两个侍卫道。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眨眼的功夫,里面四个女人全跑光了!
“废物!”左徽满面怒气地踹了他们每人一脚,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几个女人都看不住,留着有什么用?”
“怎么回事?”齐王妃闻讯匆匆赶来了。她本在正殿陪人做法事,忽闻左徽持剑闯寺,顿时觉着十分不痛快,便赶来问个缘由。
那左徽气得面皮青黑,没好气地回话道:“与你无关!”
“你可知今天是我们玉家在这儿做法事,你带剑闯进来算怎么回事?”齐王妃不悦地问道。
“怎么回事?”左徽冷哼了一声,指着齐王妃道,“我告诉你,左衍那小子就是个叛徒!那晚压根儿就不是禅吟去救赵元胤,是她发现藏在我们左府里的那位李班主就是赵元胤的侧妃梁兮兮,这才给人下了毒手!”
齐王妃听得一头雾水,忙问道:“什么李班主?什么梁兮兮?梁兮兮在京城吗?”
“我先不跟你废话了!我得去把那女人追回来!”
“等等!”齐王妃拦下他的去路问道,“你说左衍是叛徒,难道左衍一早就跟赵元胤他们是一伙儿的?”
“没想到吧?我们左家居然养出这么个叛徒!而你,还一门心思地想让他做你的小女婿,哼!那小子真会演戏,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那他人呢?”
左徽一脸冷沉的神色哼了一声道:“那种叛徒还能留吗?我一剑就送他上西天了!”说罢他绕开齐王妃,领着人去追兮兮她们了。
齐王妃正在愣神时,背后忽然传来丫头和明珠她们的疾呼,转身一看才发现明月晕了过去。她紧了紧牙龈,指着明月吩咐明珠道:“立刻送回去,好好看着!这两小祖宗可真会演戏啊!我这做亲娘的都没发现她竟这么会演!送回去啊!”
明珠和丫头们七手八脚地抬走了明月后,齐王妃又吩咐左右侍卫道:“立刻派出四队巡卫,无论如何都要把梁兮兮给我找出来!”
“娘娘,属下等没见过梁兮兮,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啊!”
“无妨,我现成画张像,你立刻寻画师临摹几张,分给巡卫过目,挖地三尺也要把梁兮兮给我找出来!”齐王妃咬牙切齿,满眼愤恨地说道,“赵元胤,你灭了我玉家一门,我就拿你的妻儿来抵命!”
且说左徽一路追出去,一面吩咐手下在城中寻找,一面亲自驾马往城外寻去。出了北城门五里处,竟发现之前送兮兮她们出府的那辆马车。他立刻下马领着随从在附近农舍田地里寻找,但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无奈之下,左徽只好先回了城里。
而就在左徽离开不久后,临近小河的那户人家里传出了一阵痛叫声。在这家堂屋神龛后,有一处隐蔽且狭小的屋子,兮兮等四人正是因为躲在这儿,才避开了左徽的追捕。
可左徽离开没多久,兮兮就胎动血渗,把庄允娴等人吓得个半死。照日子算,还差两天才到八个月,难道是要早产了?一想到这儿,所有人都一阵毛骨悚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唯独这家的主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脸不惊不慌地招呼道:“快抬了去*上,这怕是要生了。”
芜叶吓得快哭了,声音颤抖地问道:“怎么办呀?快生了?得找稳婆去呀!可这儿哪儿有稳婆啊?”
“没稳婆,不还有人在吗?但凡是个活人,就不能想出点法子来?”那男人说话带着一股文气,不像是常年种田的农者。
“可……可谁给娘娘接生啊!”芜叶慌得不行了!
“我来!”庄允娴抹开了袖子道,“我好歹生过孩子,比你们总归是要强点!赶紧抬到*上去,别耽搁了!再耽搁会出人命的!”
当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兮兮抬上了*
。因为是突然动了胎气,兮兮疼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了!她心里又慌,胡乱地抓着一个人的手,喘息着问道:“真是……是要生了吗?”
“别说话了,娘娘!”芜叶比她还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颤抖道,“娘娘,您得保着力气生孩子,千万别晕过去啊!”
“怎么……怎么会?”兮兮表情抽搐地说道,“才……才不到……不到八个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