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他如霁月清风疏远不可近,却又似坠星陨月,淀及红尘不识路,倘若早知此星终将坠落,我一定会在第一次捡到的时候就将他藏起来,即使身为凡人无法逆搏世之洪涛,也要更争朝暮以追日月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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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笙跪坐在一片残烬焚灰之中,天色为烟幕朦胧,风过时氤氲浑浊,她却凭往昔常年累月的直觉便可辨出,这里便是易远光以前最常在的正殿。
分明说好了七月初七在朱雀关相见,他却狠狠的摆了她一道,时日未到便已陨身,却将她支去了关外,一直到伐仙之战的风声传遍了天下才让她得知了崆峒已毁掌门身殁的消息。
易远光这辈子从来没有瞒骗过李寒笙任何事,即使是“鬼星”这个仙门最大的禁忌也不曾隐瞒过,也是生平头一次放李寒笙的鸽子,却就放成了这般血事,仿佛就是要这一次性补尽以往的缺漏。
如百里云所言,李寒笙脾气火爆又凶悍,天生就扬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甭管闯出多大的事都压不灭她那一身的火苗,也正因她心性如此炙烈,所以蜀山掌门才特地给她取了“寒笙”这么一个名,既清且雅,只寄求这个名字能让她看起来温顺些。
然而这名字昔前从没凑上过用处,却在这时将这两字所有的含义一并倾述了个透彻。
风过亦吟惆怅,寒鸦不渡凄烬。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火更热烈,我早就说过,你的名字里应该带火才好。”
李寒笙的孤泣忽被这张狂却阴冷的一声打破,她愕然惊回神来,四下张望,却没找见那个出声的身影。
“喂……”那个人却突然冷不丁的凑近她耳畔,吓得李寒笙一跄跌跪,镇神一瞧,竟是赵惊云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你怎么在这!”
赵惊云眼底勒过一抹诡谲笑色,又站起身,负手在李寒笙眼前踱来踏去,扬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又猫哭耗子的一叹,道:“我是来找东西的,真没想到他居然死的这么惨,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好像连物件都没有,”他似笑非笑的瞧住李寒笙,“你就算想给他立衣冠冢都无从下手吧?”
他却才问完,李寒笙一剑便已凌锐刺来,赵惊云避身一退,两指从容夹住直指喉咙而来的剑锋,略一偏头,笑道:“不要那么激动,你就算杀了我,他也不会回来。”
李寒笙悲泣化为怨怒,狠狠瞪着赵惊云,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惊云将她的剑轻轻拨朝一边,“这崆峒派都没什么可祸害的了,你紧张什么?”
李寒笙收回剑来长锋倒提,不想与他交涉什么,便转身就走。
“其实我可以复活他。”
此言本是荒诞,简直就是一句连草稿都不打的扯犊子,然而李寒笙还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明明理智根本不认为这话有什么意义,可感性却似乎认可了这句话里包含的一分不切实际的希望。
但也只是下意识的那么一瞬。
她虽然停住了,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真的,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他这话狂的终于又让李寒笙看了他一眼。
赵惊云溜溜达达的朝她走过来,随便揣起一脚焦黑的死灰,灰起便仿佛受了召唤一般在他指尖聚成了一团。
“易远光没有向你隐瞒鬼星一事,但也绝对不是毫无隐瞒。”
这句话,终于调起了李寒笙的一点注意。
“……什么意思?”
“‘仙门之壁’,谁能想到当得起这么可靠的一个名号的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收了指梢的灵势,死灰又撒落,却在落地一瞬凝成了一段完整的木头——屋梁的残木。
李寒笙被这一幕惊到了,却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远光把鬼星炼入了人魂,纵观古今,他还是第一个敢这么玩的。”
“什么!”
“怎么,这件事他果然没告诉你吗?”
“……”李寒笙心神错乱了一瞬。
“不过这件事倒是他父亲一直想做的,而他却在他父亲失踪后做到了——这一点我倒是很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