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胸口好似压了一块大石,窒息感加上身上的酸麻胀痛简直难言,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沙沙的笑声,以此来回应宗介之不要痴心妄想。
宗介之抬头望天,强忍住心头的怒意,再低头时,脸上表情已经扭曲不堪,实在难以想象,这便是那位胸有平湖而面不改色的蜀地儒商。
他猛地抬手扯下床单,一把罩在婆婆头上,而后双手用力,使劲勒紧,一边勒一边恨声:“都要和我作对,都要和我作对,那就死……那就死!”
婆婆本就被折磨地只剩下半条命了,这会儿被床单勒住,已经到了送命的边缘,但死到临头,她反而没有丝毫恐惧,脑子里唯一想的是:阿欢,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好胆!”就在婆婆断气送命的当口,一声怒吼传来,惊天如雷,响彻夜空。
喇嘛心头一跳,转眼望去,一个年轻人身如龙蛇,飞跃而来,速度快地简直离谱,初时还有两百米距离,一眨眼,居然已经近在眼前。
宗介之见到来人是王一,脸色变了一变,连忙退到一边。那老喇嘛虽知来者不善,但也胸有傲气,不闪不避,伸手入袖,对着冲过来的王一就是当头一挥,照着头脸砸去,这一招看似全无出奇之处,空中却陡然刮起一阵劲风,只看来势,真是又凶又狠。
王一身子骤停,如同没有惯性,向后猛地跳开,毫厘之间避开这一击,对方指尖从鼻尖擦过,他右手挥洒,如封似闭,反手出了一记单鞭,只听身上筋骨跳动,劲响一串,噼里啪啦,好似一挂炮仗扔向喇嘛肋间,准备炸他个粉身碎骨。
老喇嘛吃了一惊,心叫不好,对方在那么快的速度之下都能强止惯性,可见身子素质十分变态,仓促之间,竟还能打出如此凌厉的一记反击,实为生平所遇之大敌。
念头刚刚闪过,王一单手已夹着劲风向他打来。老喇嘛慌忙翻身后仰,身子弯成一张大弓,但觉对方大手贴着面门飞过,“砰”地打在身后的墙壁上,墙壁如纸糊泥塑一般,直接塌了一半,冷风嗖地灌了进来。
老喇嘛心惊肉跳,还没回过神来,忽听宗介之一声大叫:“当心!”
转眼一看,王一已然无声无息欺近身旁,不由惊讶,这人是机器人吗?怎么都不用换气调息的!
原来刚才王一那石破天惊的一记单鞭只是虚招,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和自己硬拼,故而紧随其后,偷下杀手。
只见王一右手缩回,五指虚握,抓向老喇嘛的喉咙。老喇嘛只听声势都开始惊骇莫名起来,再见对方五指指尖鲜红一片,显然是血气注入,劲达末梢,穿木碎石,不在话下。这要是让他抓准了,那还不得直接上西天?
电光石火之间,老喇嘛胸骨塌陷,缩矮二尺,身子则尽力一闪,避开了喉咙要害,但是劲风刮过头皮,依然掀起几条血痕,疼地他身子一抖,再不敢和王一硬拼,只能就地一滚,躲向一边。
王一却是冷喝一声,在他起身之时,提前一步,将他肩头拿住,老喇嘛还没反应过来,顿时感觉一股劲力透骨而入,汹涌袭来,慌忙运气反击。二者纠缠一处,竟是将他这具身体当作了较劲的战场。
初时二者还是旗鼓相当,老喇嘛升起一些信心,觉得对方年纪轻轻,劲力绝对没有自己老辣,当即使出“暗劲喷针”的招数,层层暗劲如针芒一般戳向王一手腕。
王一冷冷一笑,不闪不避,五指一紧,尽数受了这一记“暗劲喷针”,只是脸色轻松,看似毫不费力。
这人功夫怎么练的?难道成仙了?
老喇嘛心中大骇,作为当事人他感触最深,这一击可是他全力而出,不光阴狠,又兼力雄,即便是自己的死对头,天下五绝之一的明空藏,也绝做不到徒手硬接。可是此刻抓在自己肩上的大手,却犹如铜浇铁铸一般,针扎不透,水泼不进,不仅硬生生受了这一击不说,更是借力反逼,把它们又打回了自己体内。
老喇嘛顿感肩膀一冷,仿佛一股冷流窜入肩颈,右臂登时变得麻木不堪。接着耳边一声冷喝,一股提拔之力从王一手中传出,脚跟一颤,下盘都有了一种崩散之感,竟是要把自己如旱地拔葱一般地当空拎起来。
老喇嘛觉得王一是在羞辱自己,心中顿时羞恼,也是回以一声冷喝,腰马一沉,使出一招千斤坠,想要和王一再较量一场。可惜他想的挺美好,实际一秒都没有坚持住,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绑在一个巨型起重机上,身子嗖地一下,就已被王一单手举过头顶,悬在半空。
老喇嘛脑子跟浆糊一样,人直接就懵逼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王一哈哈一笑,如霸王举鼎一般,任他手足挥舞一阵,这才使劲一扔,将对方狠狠砸在墙上,也不追击,反身一跳,将虚弱不堪的婆婆一把抄在手中。
宗介之看着场中形势变化,竟无丝毫惧色,反而眼神炽热地盯着王一,嘴里呢喃道:“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就是完美之躯吗?”
王一感受到对方目光,眉头微皱,这老东西什么眼神?怎么gay里gay气的。当下稳了稳心神,闲闲说道:“好久不见,宗先生。”
宗介之微微颔首,也是淡笑:“确实有段时日了,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王小友更加神勇无敌。”
王一也是笑笑,说道:“人世沧桑,万物变化,做人岂能一成不变。只是……”他目光一凝,化为刀剑,沉声说道:“只是没想到宗先生会变得这么多,上一次还是胸有丘壑的墩墩长者,这一次就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魔王。”
“哈哈哈……”宗介之一声长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古来成大事者,哪个身下不是白骨累累。华夏几千年历史,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只要我能赢到最后,焉知我今日所为是不是对呢?”
“王一,我从第一天起就十分欣赏你,你的身上有我梦寐以求的秘密,我知道你也很困惑这些变化,所以,何不加入与我一起解开这些秘密呢?或许……有朝一日,你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超人!怎么样,兴奋吗?”
“呵呵……”王一一声嗤笑,根本不为所动:“世间万物,皆有其道。尊道贵德,才是正途。我从未听说哪一位大德真修是从好弑滥杀中修炼出来的,殊不知似你这般以人命堆出来所谓成果,实已深入邪道而不自知。”
“呵……邪道?”宗介之冷笑一声,不屑道:“何为正?何为邪?江湖可怕,比江湖更可怕的,是人心。恶人可怕。比恶人更可怕的,是正道。世间善恶本是同源,到最后说来说去也只是一句话,顺我者正;逆我者邪!”
他这话说的霸道无比,一股凛冽盖世之气扑面而来,王一天眼之内甚至可以看到缠绕在宗介之周身的冤孽正如火一般燃烧,衬地他整个人如魔如邪。
王一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低声说道:“那鹰王呢?无论为友或是为仆,他都未曾负你,你明知他嫉恶如仇,却还这样做,就不怕他伤心吗?”
一说到秦钟越,宗介之脸上笑容渐敛,沉默了几秒,这才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能感情用事?只要成功,他自然会懂我。”
王一冷冷一笑:“那你这话就自己跟他说吧!”说着,让开身子,只见秦钟越眼眶通红,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双眸子定定不解地盯着宗介之,眼神里满是痛苦,失望,疑惑,愤恨,不一而足,却又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