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陈安之在见司阙时, 瞳仁猛地一缩,不由在司阙身上的红裳上多两眼。
尤玉玑抬起头望向司阙,对他『露』出一个容来。
紧接着, 陈安之不可思议地见他心中高高在上不可攀的阙公主望着尤玉玑也回个脸。
司阙在尤玉玑身边坐下,问她想听什么曲子。
尤玉玑给百岁梳理『毛』发的动作慢下来, 微微偏着头琢磨一会儿, 才说:“《满庭芳》吧,新岁伊始,想听生机盎一点的。”
司阙没说什么, 随拨弄下琴弦使音。后长指拨转间,鲜活明快的琴声从他指下流出。
从第一个琴音从司阙指下飘出时,满院子的欢声都在一瞬间停下, 个个不由转头望来认真地听司阙抚琴。
陈安之听着首曲子里传出的欢愉,心中一窒。原来所有人都得好,除他。
陈安之站在院门外, 着院内的欢愉, 只觉冬日寒冷的风拂面,让他打个哆嗦。他今日走太远的路, 腹部的伤口血迹渗厚厚的纱布。
腹部和手上的伤痕, 每一次疼痛都让陈安之想起清怡, 想起清怡,便不得不一次次重温最后一次见清怡时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剜他的心一样的话。
就连望山都感觉到不在, 他试探着开口:“世子爷,让小的通传不?”
陈安之长长舒口气。
“不用……”
虽他想来向尤玉玑道谢, 谢她救他的母亲。可是如果他在进,满院子的欢喜气氛会变得差吧?他们应该并不想他出……
陈安之转身,迈着艰难的步子往回走, 买踏出一步,身上的伤处似乎会变得更疼一分。
身后,欢愉轻快的琴声飘进耳中。总是让他想到院内的欢乐气氛。
一时间,陈安之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曾那般信任清怡,清怡却是给他下燥怒散,不顾他的颜面让他一次次犯错出丑,后来又干脆想要杀他。
他还是不懂,他真的有清怡和陈凌烟说的那么差劲不堪吗?不、不至吧……可若非如,为父王和母妃不愿见他。为什么他潜识里已经猜到那欢声语的庭院里的人,并不欢迎他?
好像,所有人都喜欢尤玉玑。除他。
难道真的是他有眼无珠?
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尤玉玑,都喜欢她?他开始认真地想尤玉玑哪里好。陈安之问出来:“望山,你觉得世子妃个人怎么样?”
“好啊!”望山不假思索,“为人和善又大度,对身边的人都好。不像那样不讲道理的难伺候的主子,不管和什么身份的人说话都和和气气的,从不仗着身份欺负人。也会体谅下人,一些无心小错从不苛怪。年的时候给身边的人归家的假,赏钱也比别处多多。别的院子的人都羡慕在昙香映月当差的人呢!”
身份关系,望山最想到的是站在下人的角度。
“在茶肆间的说书生还有讲夫人当街驯马的事情。那些文人学子也写诗词赞扬夫人又会骑马『射』箭又能跳舞。他们写的那个诗叫、叫……”望山识字也不多,一时竟想不到起京中流传的那几句有名的诗词来。
“夫人还厉害。当初尤将军出事,都以为尤家那些生要垮,没想到夫人直接接手,不仅没让那些生破落下,反而让生越做越好!”
望山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他想说——“夫人还那么好,太好!”
可是他哪敢议论主人的容貌,乖乖闭嘴,最后句话咽回。望山偷偷陈安之的神『色』,其实是不明白世子爷怎么会人间绝『色』的夫人晾在一旁不管不问。他属实是理解不。
陈安之沉默地往回走,没有再开口。等走回屋,走神的他踉跄一下,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好被望山及时扶一。
“血!”望山『摸』一手的血。
解开衣衫,陈安之腹部的伤口处已经是鲜血淋漓。望山吓一跳,赶忙扶着陈安之在床榻坐下,转身往外跑吩咐院子里的侍唤大夫来。
陈安之怔怔坐在床边,对身上的疼痛反倒有些麻木。他还在琢磨着——当真是他有眼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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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香映月里,司阙已经弹完一支曲子。那边厨房已经将晚膳准备得差不多,虽还没到用晚膳的时辰,尤玉玑知道多人惦记着上次吃的烤全羊,便吩咐提前摆膳。
听她话,院子里的人个个得开心。她们可都惦记着前几日的烤全羊呢!
翠玉大口吃着烤羊腿,说:“姐姐对我们真好,又让我们吃烤全羊!”
尤玉玑含给她拿块荷花饼。
抱荷站在一旁听着翠玉的话,心里觉得新奇——没想到崔姨娘有朝一日说话也能好听,而不是天生带着嘲讽人的味。
抱荷朝枕絮使个眼『色』。
枕絮明白抱荷的思,她不由想起刚入府翠玉时不时能吐出不讨喜的话,她曾不满,可尤玉玑说崔姨娘也是可怜人,多年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养不出知书达理出口成章的『性』子。
那个时候,枕絮还不理解尤玉玑的说辞。如今倒是有些理解。转念一想,崔姨娘的转变岂不是因为日日在夫人身边?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近朱者赤!
对,都是夫人的功劳。
枕絮顾点头。
司阙没吃多少东西,便放下筷子,懒洋洋地倚靠着椅背。他将百岁拎起来放在腿上,拿小刀将羊肉染满酱料的外层切,用里面干净的肉喂吃。
以前百岁小的时候调皮,还会跳到桌子上抢司阙碗里的东西吃,被司阙教训,在已经乖多,大人吃饭时,再也不会跳上桌子,只乖乖趴在人的腿上等着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