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河神娶妻”,上次赵墩柱时,曾经和李清源稍稍提及,不过那时他以为也是阴灵作怪,所以没往深处想。
而现在听完了诉冤夫妇的讲述,他才明白,这所谓的“河神娶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凤栖县隶属于清河郡,此郡因清河水得名。
而清河水在凤栖县同样有一条支流,蜿蜒环于乡间,最终汇入主渠。
本来有这条支流在,能引水灌溉农田,对百姓来说是十足的好事儿。
但也不知何时起,这条支流中,突然多了一条通了灵慧的水怪,每月都会沿暗渠入乡,到了乡中,就索要活人血食。
所以名为“娶妻”,实际上就是要吃人,并且无论男女……
若不从,这孽畜就要兴水作乱,淹没农田。
几年下来,乡中默认了一个规矩,那就是每当水怪临乡,各村都要献出一个活人来喂水怪。
到这里还仅仅是妖邪作祟,只要能将这孽畜除去,就可免了百姓之痛。
但疑点在于,水怪索要活人为祭,却是可以用银钱赎买的!
每年“河神”到时,都有一个“神官”出来,指定人家,收取财物。
并且根据年头不同,赎买的价格还不同。
去年赎买需二十五贯,到今年赎买一个活人,则需要缴纳整整三十贯钱!
普通老百姓不吃不喝一年攒不到五六贯,上哪掏出这笔钱?
这时候善人就出现了,只要你肯将土地相抵,就能拆借到这笔钱。
当然失去土地也并非完全没有活路,还可以成为佃农,替豪强做工为生。
说来也怪,这河神娶妻年年有,偏偏轮不到佃户身上。
思考到了这里,李清源脸上露出冷笑。
现在轮不到,若一村百姓皆成了佃农,恐怕就会轮到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赵墩柱,见对方脸上竟露出难色,这才转头看向袁成瓒:“袁主簿,不知此事按律如何处断?”
袁成瓒没说话,而是看了眼闵师爷。
闵师爷也一咧嘴,不想从自己嘴里把律条说出来。
李清源呵呵一笑:“贫道听闻闵师爷足智多谋,最得孔县尊看重,县中有什么‘惠民之举’,也多赖闵师爷之智,不知可有此事?”
闵怀方一惊,他可没忘记,引黑风盗入掠,最初就是他的主意。
甚至就连消息,都是他瞒着县尊有意透露给袁成瓒的。
看到道士此刻冰寒的目光,闵师爷砰地一拍书案,大叫道:“教惑民命,按律当判大辟!”
大辟,也就是死刑……
他这边一开口,袁成瓒登时露出愤慨神色。
“不想治下乡间竟有这等事,此事不光是县尊之责,就连我这为下吏的也深感愧赧啊。”
闵怀方撇撇嘴,妈的,你倒推的干净。
李清源笑道:“既然袁主簿也心怀愧疚,自不忍见百姓被害。小韩村距县城百多里,那里今夜就要举祭,贫道若徒步赶往,肯定来不及相阻……”
袁成瓒心里一颤,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李清源话锋一转:“贫道听闻袁家有一匹异兽,名为龙鬓马,此马登川渡河如履平地,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贫道欲借来暂做个脚力,不知袁主簿是否能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