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还负责数数。到了五个数的时候,苌南乡一口气耳出来整首诗:
一身紫袍非宰臣,
凤冠高举卧树林。
卯时三声大叫起,
找裤的找裤,
穿裙的穿裙。
满堂食客和这里的几位连声叫好。四位又一起碰杯,一饮而尽。
最后轮到田笑娘,她跟前是一条鲤鱼。
在他们三位耳诗的时候,她已经开动脑子,想了一句,但后面的几句还没谱。看成亲开始数数,数到第九个数的时候,她耳出第一句:“头小肚大尾巴红。”
成亲赞道:“是鲤鱼的样子,不错,继续。”
田笑娘顿了一顿,抚了一把胸口,也不知道行不行,耳出来第二句:“跳过龙门化为龙。”
“好!好!这句耳得好!”苌南乡、孙舟鼓掌。
众位食客都站着静听,也纷纷鼓掌叫好。
笑娘也站起来,对满堂食客万福,继续耳:“洨水忽然旱干了,全都钻进泥窟窿。”
成亲也给她的《鲤鱼》打油诗复述一遍:
头小肚大尾巴红,
跳过龙门化为龙。
洨水忽然旱干了,
全都钻进泥窟窿。
成亲故意将最后一句再喊一遍:“全都钻进泥窟窿,好!”
众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娘也觉得这打油诗很好笑:“好玩,快活,真快活!来,兄弟们一起干杯。”
满堂食客也凑趣附和,乱纷纷干杯。
耳完打油诗,平复了情绪,苌南乡说起正事。他放低声音,问田笑娘:“你家外子是不是成德军的牙卫主将蔡润,蔡春池?”
田笑娘向他笑笑:“是的,正是笑娘的夫君。哥哥问他有啥事吗?”
“哟,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蔡将军怎么做了。”苌南乡顿一顿杯子,正色相告。
笑娘看他这么严肃,顿时收殓笑容,问道:“哥哥细说一下,自己兄弟,尽管说。笑娘这两天总做噩梦,就怕应到他身上。”
苌南乡将韩侍郎要来成德军宣慰,以及王端派人截杀等情节,一一向她说清。继而悄声说:“杀了韩侍郎倒也罢了,怕就怕那些截杀的人没能完成任务,韩侍郎突然出现在成德军。”
田笑娘被这话惊得一哆嗦,筷子顿时掉落。成亲赶忙重新要了一双。
苌南乡又说:“到那时候,王端势必要派蔡润下手。然而,这可是替他王端干坏事,替他王端对抗天子。天子就是吃素的么,必然会派人斩杀蔡润,至少要叫王端交出蔡润的人头。咱这一家人怎么能承受得了啊?”
惊得田笑娘顿时冷汗直流,手抖腿颤。哆嗦着问:“亲哥哥,你可得帮我想个办法呀,真要是这么发展下去,那还得了,叫我可怎么活呀。”
苌南乡对他耳语:“这件事,你必须叫蔡润心向朝廷,心向韩愈,心向你笑娘及一家老小。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命中贵人,运势的福星。你如果没有做好,那可是全都玩完了。”
笑娘惊得泪都下来了,赶忙说:“看样子,哥哥必然有办法,今晚小妹就是陪你喝到天亮,喝死在这里,你也必须给妹妹支招啊。”
苌南乡将她拉入酒肆后堂,看哪里都是乱哄哄的,说不成话,拉着笑娘就要出来。笑娘也顾不得啥了,直接推开一扇角门,将里面的人让出去,说是有几句话说完就出来。
一进门,笑娘就跪下去:“亲哥哥,笑娘情愿为哥哥砍柴锄草,你要笑娘怎样就怎样,只求说出办法。”
苌南乡赶忙拉起她,郑重说道:“哥哥爱养鱼,也用打油诗来说吧。”
天黑放田一条鳝,
邻妇想偷又怕暗。
去叫夫君挨顿骂,
灶头也有鳝,
坟里也有鳝。
田笑娘立即破涕为笑,果然是敢爱敢恨的女丈夫。
她上去一把将苌南乡抓住,“嗤啦”一声,将苌南乡束缚扯脱,吼道:“老娘今儿不把鳝鱼养死,不叫笑娘。”
二人一面悉心养起鳝鱼,一面认真合计。两刻多钟,鳝鱼养死,计策恰好说完。笑娘自信满满,对苌南乡百般爱怜。
次日天一亮,笑娘亲自打马到了成德军。
蔡润办完公事,见夫人失急慌忙跑来,大为意外。从石邑县赶到这里来,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急忙将她拉住:“笑娘,这是怎么了,家里出大事了吗?”
田笑娘顿时“哇”一声哭起来,扑入他怀里:“春池,我的夫君,你已经面临塌天大祸。马上跟我走一趟云安坊。”
他们到了云安坊,李获、苌南乡等在那里。蔡润一看李获,都是二十八宿,又是老战友,急忙问事情的原委。
李获将韩侍郎要来、薛平暗派护卫及密使、成德军派出去的十四宿极可能成为枉死鬼,这里薛仆射的密使也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恐怕将军再不醒悟,即将没命。
蔡润听完,倒背双手,在这云安坊的小房间里踱来踱去。
他眼珠一转,一跺脚:“薛仆射密使在哪里?我这就要面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