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时,邻居男女老少围拢十几个,一看张涯师徒这架势,知道今儿赖皮碰到**湖,有戏。
一位老者不阴不阳,故意挑起话头:“阴差,芬娘和商继没动你呀,怎么说他们母子杀你啦?”
“阳错,滚远点,你坏了我多少事,还没找你算账呢?”阴差怒喝。
张涯禁不住好笑,心想,好嘛,这一对老头,一个叫阴差,一个叫阳错,凑在一起当邻居,有点意思。
孙纬看邻居们对他并不怎么样,于是继续:“我马车上有五百斤蜂蜜,够不够替他家还账?”
“胡说,谁有那么多蜂蜜?”阴差这下没有立即弹起。
“我看你就是个老赖皮,如果不说清楚他家怎么欠你的钱,今天就立个字据,一笔勾销。再敢胡搅蛮缠,将你老妻、姑娘全部抓来,跟我们师徒六人砍柴、跳河,一个个受苦而死。”孙纬将他一把提溜起来。
这老小子急忙告饶:“爷爷饶命吧,他家只不过欠我五贯钱,不要了还不行吗?从今后保证不找他母子的麻烦。”
张涯当众抱拳:“众位老邻居,我是商继的师父,花蜜神贩汤阴县张涯,张平危。既然阴差说到这里,就叫他画押,大家都按上手印,做个见证。”
阳错笑道:“好说好说,就这么干。”
当天在商继家盘桓一天,总算将这件事弄清。搞得一天没吃上饭。张涯叫祖经去买些熟肉,好酒,叫阳错也坐了,在他们家大吃一顿。让他母子也就着改善一顿。继而给了崔芬娘一贯钱,叫她安顿生活。
李滋娘听五弟张涯絮絮叨叨讲到这里,神神秘秘来到张涯身边,附耳过来:“五弟,芬娘没叫你砍柴?”
张涯一愣怔,继而将她一拳捣开:“三哥,你再没大没小,兄弟可真的会打你的。”
尤贯龇牙咧嘴摸摸打着石膏的半截右臂,笑得咋恁难看:“五弟,你要打你家三哥,就要用鞭子抽,赶车最好。”
李滋娘怒道:“老四,这几天没叫你砍柴,你不老实是吧。皮痒痒啦?要不行,还叫老八将你那一条胳膊也砍了。”
众人一听,哦哦,他俩的花花故事这是公开化了。谁还能禁得住笑啊,满屋子人哈哈大笑。
尤统、安芝、丁开班觉得这八位一个个胸襟开阔,对人情世事不拘小节,对于恩怨情仇如此豁达,深深折服。
躺在床上的青年,对他们的风趣也感到好笑,这么一群老人,一个个老顽童,多好啊。
冉衮看他笑起来,也听到了哥哥们的说笑:“穿州,这七位老者都是你的伯父,前些天在义成军结义的镇州八骏,师父我是老幺。你先安心歇息一下,我过一会再来看你。不管有多大的事情,我们都能帮你摆平。”
这青年姓有,名航,字穿州。赵州元氏人。二十三岁。是冉衮师父有茶的族孙。五年前,有茶去世之前,将有航叫来,拜在冉衮门下。
冉衮虽然丢弃了茶庄,转而投军,但有航还在继续奔忙,往来贩卖名茶、茶具等。还用师父冉衮昔日的字号,叫个云华茶庄,只是搬了地点。往往生意上有解不开的疙瘩,就找到军中求教。
有航先前曾跟随爷爷有茶几年,也学了些剑术、贩茶之术。有茶毕竟年老,跑动不便,怕误了孩子的前程,就将他托付给冉衮。
五年来,有航从小到大做起,现在也积攒了不少资财。
这次是倾其所有,到扬州锡器坊采购了八百套锡制茶具,十分精美,如能运到镇州,必然是抢手货。仅仅成德军将官的家属,就消耗很大,城中百姓富有的也必然纷纷效仿,因此,不愁卖不掉。
有航看师父和伯伯们出去,想想这次遭遇,禁不住暗自伤神,热泪横流。
住在这个房间的伴童金楼,自然跟他熟悉得很,过来安慰他。又叫来附近医者,来给他敷药、包扎。
最后,又叫来一个侍女,看护在身边,让他好好睡一觉再说。
侍女银蔓当然也跟他十分熟悉。不但熟悉,而且要好。银蔓轻轻给他按摩、捶背,看他的疼痛渐渐舒缓,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一边绣花。
银蔓刚把手帕上的一枝莲花绣好,娃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忽然,有航梦中伸手,将她死命抱住:“师父,师父,银蔓去哪儿了?找遍了赵州城,去哪儿了?你打死我吧。”
银蔓看他是睡着的,在他脸上亲吻一下,轻柔地拍拍他的脸,不说梦话了,又沉沉睡去。再看看手中的并蒂莲,就快要绣完,正是送给有航的。
“银蔓,快出来,再不出来,打断狗腿。”外面一个人怒喝。
吓得银蔓面如死灰,战战兢兢,浑身筛糠。
外面是谁这样大喊?把银蔓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