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观楼朴素的官场认知,下克上可是官场大忌,会被全方位打击清算。
“什么叫做逼?本官哪有胆子逼迫上面。本官这是逼吗?这难道不是事实,难道不是客观存在的困难?”范狱丞怒火冲天,很不满陈观楼此刻的愚钝,到底会不会说话。
陈观楼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找补道:“大人说的是。天牢没钱没粮,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粮仓见底,没有粮食补充,大家都要饿肚子。天牢不是什么重要的衙门,却是朝廷不可缺少的衙门。少了天牢,朝廷律法,朝廷脸面又有谁来维护。无论如何,都必须维持住天牢的运转。要运转,没钱不行,没粮更不行。”
范狱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连李师爷也在一旁频频点头,暗自赞许说话有水平。天牢就是维护朝廷律法朝廷脸面的底线。堂堂大乾王朝,不能没有底线。
“小陈说得很好,事关朝廷的脸面,不能不维护。但是,不能光靠嘴上说话维护,必须得有真金白银。小陈你脑子灵活,家学渊源,眼下平江侯又打了胜仗,如日中天。你说说,此事能否操作,该如何操作?”
陈观楼:……
他一肚子国骂,心里头恨死了眼前两人。分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两位给他的好处,根本不足以让他干这件事。偏偏他还不能直接拒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甲字号大牢貌似不能动。”
范狱丞却皱起了眉头,“若是不动一动甲字号大牢,如何能让上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意识到天牢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陈观楼张张嘴,“若是非要动一动甲字号大牢,小的以为需要先看看朝中的风向。万一挑错了人,大家都要担风险。”
李师爷补充道:“身份不能太重,却也不能太轻。重了,咱们担不起风险。轻了,缺少说服力。小陈,你最了解甲字号大牢的犯人,你说说,该挑谁?”
这么大一个坑让他跳,陈观楼内心龇牙咧嘴。
“要让上面补齐米粮,其实未必需要死人。能否换个温和的办法?”
“你说什么办法比较温和?若是指给上面诉苦上本,没用。这一年本官不下十次,为天牢要钱要粮,都被人敷衍了事。主事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每次都说让我们自己克服。再克服下去,本该天牢的钱粮,都要被人截胡了。”
陈观楼皱眉深思,“年底了,犯官家属照例要往牢里面送吃送穿,传递一些信息。或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外面知道天牢的难处。”
“哦?你想如何做?”
陈观楼咬咬牙,“就先让诸位犯官老爷饿一饿,一天两顿改成一天一顿。肉汤改成素汤。小的的意思就是,不动声色之间,将天牢缺钱缺粮的消息传递出去。天牢人微言轻,说话不管用。但是,那些犯官,总有几个有能耐的,他们传递一句话比天牢好使多了。无论如何,过年期间,总不能牢里的犯官们饿着肚子,喝着潲水。”
范狱丞暗暗点头,“这个办法可行,就是花费的时间稍许长了些。本官以为,还是要死一死人才行。可以不用甲字号大牢死人,但是乙字号和丙字号两个大牢,必须死几个人才行。而且,必须得是而死的。”
“大人言之有理。不饿死几个人,上面就不会重视此事。”李师爷附和道。
陈观楼却暗中松了一口气,好歹将大坑填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难同当,不能他一个人冲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