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溪八岁那年,在外出游玩时,不慎和大伯简志清的一双儿女齐齐掉下池塘,妈妈救了她,却没能救出大伯的儿女。
大约是心存愧疚,简志远夫妇不忍见大哥大嫂伤心过度,便提议将简宁溪过继给他们。
从那以后,就是简宁溪的恶梦。
大伯的儒雅仿佛是一夜之间荡然无存,他将儿女的死因全都怨怪到简宁溪身上,下了狠心不愿意让她好过。
轻则骂,重则打,简宁溪在大伯家从没有一天好日子。
直到十九岁,伯父伯母不幸死于一起煤气事故,几个月之后她被父母找到,接回身边,又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痛不痒、不亲不近地生活了五年。
再然后,她就在一次拍外景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下山崖,变成现在的模样。
从浑噩中醒过来,简宁溪抬手就摸到一额头的冷汗。外面的小鸟一声接着一声的叫,隔了有一会儿,似乎是叫累了,才振着翅膀飞走。
简宁溪呆呆的在床上坐着,想到刚才很不美妙的梦,心底止不住地憋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不由皱着眉想,难道重生的不止是身体,连心态都一起回到过去?
细数自己这短暂的一生,简宁溪实在没什么感觉,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死前没能吃到霍安行做的糖醋小排。
想到霍安行,简宁溪极为难得的勾了勾唇,这个家伙可以算是她唯一的朋友,不过按照上辈子的剧本,遇到他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心情稍稍好转,简宁溪这才爬下床准备洗漱,刚进浴室,就听见敲门声起,拉开一看,果然是简禹名。
“宁溪,睡得怎么样。”简禹名笑意温和,抬手揉揉她乱糟糟的脑袋。
“不怎么样。”简宁溪想到刚才的梦,老实回答。
简禹名闻言收起笑容,微微弯腰凑到她跟前,果然看见她眉间一抹倦色,不禁担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怪我不好,不该带你走那么远的路。”
他没有刻意去提公园里的一幕,说话语气都很寻常。
但这句话听着有几分熟悉。
甚至在简宁溪临死前,还听见他说:“都是我不好,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外面……”
那时简宁溪沉默以对,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简禹名哪里做的不好。现在她仍旧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是,沉默绝对不是正确的答案。
简宁溪皱了皱眉:“我脚有点疼。”
类似撒娇的话语让简禹名一愣,随即又道:“等我一下。”说着就匆匆离开。
没过一会儿,他手里抱着一个木桶跑回来,表情有些吃力的样子,简宁溪连忙退了两步,好让他进屋。
“去年给爸妈买的足浴盆,自动加热按摩,你泡一泡。”简禹名一边折腾着木桶,一边道,回头看简宁溪还愣愣地站着,又将人拉到桌边坐下,“我去给你打水。”
简禹名做事干脆利落,根本不给简宁溪拒绝的机会,看着眼前骑虎难下的局面,简宁溪顿时为自己的诚实隐隐后悔,难道按这种路线走也不对?
“怎么了,还要我帮你脱鞋子?”简禹名看她露出几分迷茫的表情,不禁开起玩笑。
简宁溪使劲摇头,飞快的挽起裤腿把双脚放进去,水温刚刚好,很舒服,似乎连带着心底那股郁结的气息都瞬间消散了。
“要不要试试按摩?”简禹名蹲在他身边,研究着木桶上的几个按钮。
“不用,”简宁溪回答,怕他不理解,补充一句,“我怕痒。”
简禹名闻言收回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本正经地笑着说:“这么巧我也是,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区别。”
简宁溪深深地看他一眼,她可没忘记几分钟前简禹名还说这桶是送给爸妈的:“你这么说爸妈,他们知道吗?”
“嘿,你不告状,他们怎么会知道,”简禹名眨眨眼,说,“同理,要是哪天他们来兴师问罪,那一定是你出卖我。”
上一世简禹名给她的形象一直是聪明能干有手段,简宁溪着实想不到二十四岁的简禹名居然还是这么幼稚,不禁无言以对。
她想了想,换个话题问:“爸妈呢?”
“晚上有个活动,他们不回来吃饭,一会我给你做好吃的。”简禹名笑眯眯地说道。
“刘姨呢?”简宁溪眼神里透露的全是不信任。
“本来说好晚上带你出去吃,就给刘姨放了一天假,嗯哼,你看上去不太相信我的手艺?”
简禹名挑眉问。
简宁溪不想说谎,转过视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