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一点儿不饿。
她也不想去吃什么盛宴。
但江遇白横档在前,明摆着的就是不吃不行。
当然,这饭吃了也不见得行。
桑枝夏思忖一刹无声叹气,算是默认应了江遇白的邀约。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该说的话迟早是要说清的。
距此不远的驿站,房门一打开,站在门前的桑枝夏再度陷入沉默。
官道边上的偏远驿站本是用作路人歇脚之用,简陋堪堪可避风雨,人少的驿站大多都年久失修,积灰挂蛛网到处皆破。
可眼前的画面却跟桑枝夏认知中的大为不同。
茅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土制的灰墙上挂了好几幅意境绝佳的古画,地上铺了绵软华丽的地毯,还事先焚了香,淡淡的烟雾缭绕间是一股闻起来就很贵的淡香。
驿站原本的破桌烂椅全都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价值不菲的楠木桌椅。
桌上的茶盏描金绘彩,桌旁的屏风色彩精致,再往后甚至还摆了一个小巧的多宝架,上头还拼凑似的摆了些泛着金丝暗纹的小盒子。
奢华又迤逦。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进的的确是驿站,桑枝夏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谁家了不得的书房。
江遇白摆出了十足的主人姿态,笑眯眯地说:“嫂夫人是娇客,娇客尊贵,本该好生礼待。”
“只是此地多有不便,仓促收拾出来的看着也很不像样,还望嫂夫人见谅。”
桑枝夏闭上眼叹气:“江少爷这么说,当真是要让我们夫妻无地自容了。”
“我们是乡野中的粗人,哪里禁得起如此厚待?”
江遇白越是客气,就代表他的决心越是坚决。
可岭南的事儿一着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哪儿是那么好掺和的?
桑枝夏看着眼前的各种摆设心累得不行,不等江遇白张罗着上菜,就开门见山地说:“江少爷的来意我们夫妇清楚,可这事儿的确是没法办。”
“徐璈已经都说清了,我们……”
“嫂夫人,我听说洛北村的农场是你一手操持起来的,地里的粮也都在你的名下?”
桑枝夏并不意外他能知道这个,顿了顿坦诚点头:“是。”
江遇白把玩着茶杯浅笑:“西北去年闹了一场饥荒,听说当时也是嫂夫人一力镇乾坤,帮着陈年河定住了西北的局势?”
“我只是帮着陈将军打打下手,如此功劳不敢贪占。”
“嫂夫人何须如此谦让?”
江遇白不紧不慢地说:“西北饥荒一局是死局,陈年河本该在这个死局中泥足深陷,死无全尸声明狼藉。”
“只是陈年河运气好,得了贵人相助。”
桑枝夏抿紧了唇没言声。
江遇白站起来亲手把壶倒茶,双手递给桑枝夏说:“嫂夫人心善,一念仁慈救下西北无数百姓,此乃大德,此功也自是当得。”
桑枝夏要站起来接茶盏,徐璈先伸手挡了过去:“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来。”
“我今儿还真不是冲你来的。”
江遇白翻了个白眼,灵巧地避开徐璈的手,稳稳地把茶放在桑枝夏的面前,一字一顿:“嫂夫人,我远道而来多番阻拦,绝非恶意。”
“只是上位者怜下苦楚,想为封地子民求得贵人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