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他说那刘二牛性情憨直且略有痴傻?”
“正是,”包拯问道,“琉璃姑娘以为如何?”
琉璃沉吟了一阵,皱眉道:“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思路,但是从公孙先生转述的案情来看,似乎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此言与包拯所言一致,公孙策与展昭不由相视一眼,展昭问道:“有何不合常理之处?”
“以我理解,性情憨直且略有痴傻之人,拿我们那里的话说也叫脑子一根弦。大凡这类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认准的事不管天塌地陷都不会改变。刘二牛既然素来品性纯良,就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临时起意,杀人掠财的勾当。”
“当时刘母病重无钱医治,也难保他不会被逼动手。”包拯沉吟道。
“所以最好还是要见过他本人,再勘察过现场再做定论。”琉璃皱着眉头,“但是时隔五年,很多痕迹都已经消失了,他本人又已经认罪,恐怕……就算想要翻案都难。”
张龙禁不住问道:“姑娘何以认为这刘二牛果然含冤?”
琉璃莫名其妙道:“我何曾认为刘二牛果然含冤?”
“那姑娘的意思是……”
琉璃笑道:“许是因了你我概念不同。琉璃遇到命案,首先都是假设嫌犯无辜,然后再千方百计寻找各样证据证明其乃无辜。如此查下去无非两种结果,其一是果然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嫌犯的确无辜,其二便是进一步找出嫌犯抵死无法否认的证据,证明其乃真凶。而这两种结果都是查案者所必须。”
众人一阵沉吟,包拯皱眉道:“姑娘此言固然有理,然则却不怕因此而放跑了真凶?”
琉璃正色道:“如此行为固然可能放跑真凶,却也因此尽可能地不会制造冤狱。但此举开封府可为,却未必天下亦可为。开封府为天下百官表率,若对外推行此理,难保那些贪官污吏不借此贪污受贿,放走罪犯而羁押无辜。”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自沉默,若有所悟。
琉璃见众人这般模样,笑道:“快休要多想,不成琉璃要被人骂妖言惑众的。与其在此地纸上谈兵,倒不如去府衙看看那尸骨状况,再见见那刘二牛。到那时恐怕自有另一番见解。”
众人一想也是,遂安排了一番前去青州府衙。
青州府衙说来离青州官驿并不远,二者都是取闹市之中的僻静位置。只是相比于官驿,青州府衙便多了一份威严。但这也只是限于前堂,走过前堂,便是官员居住的地方,是为中院,乃是官员及其家眷以及衙役班头所居之处,中院之后便是后院,乃为厨房以及府衙衙役小厮所居。而后院一边还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先到府衙大牢,大牢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地下的乃是死牢,未免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铤而走险,越狱逃窜。离开再继续往前走停尸房,其内都是近几日发现的尸首,在此停放一段时日以备查案和家属认领,若超过七日无人认领,便会被送往义庄。
而开封府一行人现在正在那停尸房内仔细查看那具挖掘于刘二牛家后院的枯骨。
整个停尸房除了这具枯骨,还有两三具等待家属认领的尸首,停尸房一角燃香,散发出阵阵烟香气味驱散邪气,通风卫生都做得很好,但即便如此,整个房间依旧弥漫着一股淡而阴森的气味,教人很不舒服。
白玉堂缩缩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神色自若。开封府人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地方,而琉璃也似乎并无不妥,反倒是他显得与这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白玉堂皱起了眉头,开封府习以为常也便罢了,为何琉璃对此也十分习惯?
正想着,便听见那边包拯询问石敏仁道:“这把柴刀便是自尸坑之中挖出的凶器?”
石敏仁脸色似乎有些不好,闻言忙拱手道:“正是。刘二牛不识字,未免柴刀丢失,故而在柴刀之上刻有一对牛角。经他辨认,这柴刀果然是他之物。”
包拯将柴刀翻了过来,果然在刀柄之上找到一对刻画得歪歪斜斜的牛角。刀法粗陋,却深刻有力,显得极为用心。
包拯略为沉吟,随手将柴刀交给一旁的琉璃,琉璃接过,细细察看了一番,将柴刀一言不发地交给了公孙策,然后便随着大人又去查看枯骨。
白玉堂不知何时已站在枯骨边望着一旁放置的早已颜色难辨的一件内衫入神。石敏仁见了又道:“枯骨当时便是身穿此内衫出现于坑中。”
白玉堂提起内衫,展开看了看,皱眉道:“奇怪。”一旁的展昭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内衫也是微微皱了眉头,道:“是奇怪。”
“怎地?”公孙策问道。
白玉堂回首与展昭相视一眼,白玉堂道:“这布料埋于地下五六年,竟依然不腐不烂,不是很奇怪么?”
展昭沉吟道:“不仅如此。石大人,那刘二牛可曾说他执此柴刀于何处下手?”
石敏仁思索了一番答道:“据供状所称他乃是趁人不备从他后颈处下刀。”
展昭伸手摸了枯骨后颈骨,若有所思道:“此处是有端口,却不像刀伤,而像是被钝器击打折断。这内衫破破烂烂,却不似腐烂破损,这几处看来乃是被树枝等物勾拉刮破,但这几处却似是利器刺破。”
“哦?什么样的利器?”包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