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她又忽然很想吹一次。
于是寂静的夜中,这寂静的青州驿,冷月之下,清风之中,琉璃身披月光坐在窗台上,低低地吹响了一曲柳笛。
平心而论,这曲子吹得并不是很好,有些地方甚至不够连贯,但即便如此,曲中那份哀愁却依然渗透了闻者的骨骼。那是一种怎样的哀愁,柔肠百结,忧郁如夜……
白玉堂也坐在窗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一言不发。哀伤的柳笛仿佛一双手,一点一点地掩上了他心里的一扇门。
“箫声咽……”白玉堂饮了一杯酒,望着天上的冷月,轻轻一叹,“箫声咽,霜滑露重清辉夜,清辉夜,盈盈月色,愁肠空结。几番沉醉犹未觉,天光树影人微斜,人微斜,销忧才饮,又成凝噎……”
低低的柳笛声中,展昭同样沐浴清辉,坐在窗台上,一面听着低低的笛声一面默默拭剑,剑身在月光下辉映着清冷银亮的光泽。白玉堂的词他不是没有听见,听见了,却也无言。只是沉默良久之后,忽然一跃下楼,便在这秋虫低语秋风瑟瑟的寂寂庭院中,挥剑起舞。如水月华之下,盈盈剑光缭乱,猎猎衣袍纷飞。
三个人,三种心事,三般形态,却是一腔清泪,一样心伤……
第二日,当琉璃终于起床,梳洗后打开房门,却发觉门口立着展昭的背影。他默默伫立在那里已不知有多久,一言不发地凝望着一楼人来人往的大堂。下面是一片喧嚣,琉璃却从那修长伟岸的背影分明感到了一种疏离的落寞。想起种种,她黯然垂下眼眸,轻轻一叹。
这一叹却惊动了展昭,他回过头,望着琉璃微微一笑,刹那间将那份落寞化于无形,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样一种平静淡然的优雅。
琉璃心口一疼,下意识地撇开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展昭不以为意,平平静静地走上前道:“药可上了?”
琉璃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抬首望着展昭,微微一笑:“睡得可好?”
“还好。”展昭顿了顿,又笑道,“泽琰却还在睡,想是昨夜饮了不少。”
泽琰是白玉堂的字,但周围的人很少这么称呼他。他的兄弟唤他五弟,琉璃叫他白玉堂或死白玉堂,展昭在大部分时候称他白兄,被他整得很无奈的时候也会恼怒地叫他白玉堂,但偶尔也会叫他泽琰。好笑的是,白玉堂听到泽琰两个字,却还要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是在叫他。是以几番之后,就连展昭也很少称他的字了。
琉璃笑道:“说起来很久没有和你们一起上屋顶饮酒了。”
“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吧。”展昭微微一笑,进入正题,“包大人找你。”
“昨夜之事?”
展昭点点头。
“那走吧。”琉璃笑道,“白玉堂就让他多睡一会。这个人起床气太重了,就这样去扰他会被他打得半死扔出来的。”
展昭一想起以前叫他起床的经历也不由笑了。白玉堂的起床气的确很重,若是有人在他睡得正香时不慎扰了他的清梦,其结果就是会被他面无表情地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扔出房门,那时候他的武功简直就是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就连展昭与琉璃联手都制不住他。而让人非常郁闷的是,白玉堂清醒之后却又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毫无记忆,一无所知,甚至可以睁着一双极其清澈的大眼睛,无辜而关切地问你这一脸的伤是被谁打的。
琉璃一直怀疑白玉堂在做戏,可惜的是苦无证据,也无法抓个现行。只得老老实实地学会了一个真理——绝对不要叫白玉堂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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