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凤柩回到室内的时候,外头正下着大雨。
小岛上的天气向来变幻莫测,往往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可能是倾盆大雨。
他带着满身的水气走了进来,小女佣结萝发出了低低的惊叫:“呀,少爷,你去哪里了?”
她放下手里毯子就要上前去给他擦掉身上的雨水,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结萝立刻识相地退了下去,拿起毯子就要往越离沙身上盖。
越凤柩接过毯子,一边将越离沙整个人都裹在毯子里,一边将她连人带毯子抱了起来。
“她醒过吗?”越凤柩低低问道。
结萝摇了摇头,眉宇间饱含忧虑:“小姐最近睡得越来越沉了。”
她自懂事起就跟在越离沙身后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充当着半个佣人和玩伴,自然对越离沙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她素来浅眠,过于敏锐的神经导致她只要有一丁点动静就会从睡梦中惊醒。
所以越家的宅子里总是一年四季都扑满着可以消音的厚厚地毯,下人们也尽可能的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但是最近几年,越离沙却睡得越来越沉,有时候甚至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叫醒她。
这不是一个郝迹象。
所有人都知道。
越凤柩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将她抱进房间,稳妥地放在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头仔细的打量起熟睡的越离沙。
长长卷卷的睫毛显出了几分多情相,不再是小时候的调皮劲,也不是醒着的时候的灿烂似骄阳。
越凤柩试着叫了几下,回应自己的只有偶尔随着呼吸颤抖一下的睫毛,他蹲子,看着睡得七荤八素的越离沙,慢慢地凑过去,静静地贴着某人的脸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轻声说道,“离沙……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越离沙只是在睡梦之中发出不明所以的呢喃,越凤柩却满足的笑了起来,连日来隐隐的躁动都全副平息,心像月光下的大海,平静清亮。
等到他终于收回了的视线,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指却被一把攥住。
回过头去,正好对上越离沙那双璀璨而清澈的黑眸。
“哥哥?”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握着的手指:“你怎么在这里?”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毯子也落到了胸口,衣襟有些散乱,露出了一大截犹如天鹅颈项的脖子,白皙而优雅。
越凤柩的视线艰难地从那一小片肌肤上移开,再次开口时,嗓音竟然有几分黯然:“下次,回房间再睡。”
“哎呀……我困了嘛……”她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又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咦,我的眼镜呢?”
“我扔掉了。”越凤柩冷冷说到:“太丑。”
“哎呀!”越离沙惊呼了起来,语气里颇为遗憾:“哥哥,你那是什么审美?这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我可喜欢那个眼镜了……我不管,快给我找回来。”
她全然不知越凤柩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依旧半是嗔怪半是撒娇地捏着他的脸。
越凤柩将她那双在自己脸上做怪的手拎了下来,牢牢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反常,越离沙偏了偏脑袋,有些疑惑:“柩哥哥?”
越凤柩依旧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婆娑着那双因为握惯了长剑而导致始终有一层薄茧的手,仔细的看着她努力的聚焦着视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他知道,这双这么灿若星辰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