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临危受命,短短时间来根本没有办法将手下的部队整合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莫说这还是分属三个民族的军队,就算当年他督师辽东的时候,手底下全是汉人的军队,也都无法协调整合,更何况现在了。
所以洪承畴目前唯一能做,也只能做的就是重用旧部。而杨永兵无疑是不错的人选。
正是因为洪承畴的宠信才使得杨永兵在同僚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扬,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的人。但是杨永兵依然的不在乎,我行我素。
洪承畴站起身来指着地图上高邮州的位置向杨永兵问道:“黑虎,你对现在高邮州的战况有什么看法?”
杨永兵大喇喇的道:“末将没有什么想法,只要部堂大人有令,刀山火海俺也闯的。”
洪承畴脸上在笑,心中却是暗自摇头。这个家伙作战倒是一员猛将,就是不喜欢动脑子。这样的人最多就是一员悍将,但是却成不了大器。只可惜他现在手下看似兵将无数,但是真正能信任的却没有几个。杨永兵虽然骄横无脑,但是毕竟还是很听话的。
洪承畴用手指点着地图缓缓说道:“从这些难民的状况来看,高邮州现在应该还在我们的手中,而且萧贼兵力不会太多。”
杨永兵奇道:“大人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些难民告诉大人的?可是大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些人啊?”
洪承畴笑道:“确实是他们告诉本督的,但是并不是用嘴巴。而是用眼睛。”
杨永兵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解释道:“本督是从那些百姓的行色上来判断的。你想想看,萧毅那贼子假仁假义,一向都是宣扬爱护百姓。如果他们已经攻下来高邮州的话,那么一定会为了名声考虑,而且还要不泄露他们的虚实,一定不会允许这些百姓离开的。这是其一。
刚才在城楼上我仔细的看过这些百姓的行囊,发现他们的行囊都是甚为整齐,并不像匆匆忙忙的而走的样子。显然,他们在离开的时候时间是充裕的。这是其二。”
杨永兵恍然,他知道自己这位主子一向都是行事谨慎,判断的事情也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但是他又问道:“那么大人刚才说萧贼兵力不多又是怎么知道的?”
洪承畴道:“孙子兵法说过: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果萧贼的兵力足够多的话,一定会将高邮城团团围住,不许一人走脱。但是如今这些百姓都安然走了出来,那么则可以推测出攻城的兵力一定不会太多。而这一点也可以从柏永馥的信中得到证实。另外,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萧贼的兵力总共也就五六万人,那些新招的青壮暂时还不足为虑。除过守卫各处城池的人,能够出征作战的人数也就最多是一两万人了。”
杨永兵听到这里大声道:“萧贼这么少的兵力,就敢前来攻城,简直是嚣张至极,目中无人,末将愿意带兵狠狠的去杀一杀他们的威风,让萧贼也知道我们的厉害。”
洪承畴摇摇头道:“黑虎忠勇可嘉,但是还是不能小觑了这萧毅。此人背景身世异常神秘,本督除过知道他是自西北而来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无所知。看他手下的兵将,都是彪悍异常,甲胄齐整,而且还多是骑兵。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没有万贯家财是根本不可能训练出来的。但是本督当年在西北剿贼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姓萧的大户世家。而且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没有好几年的时间是无法打造出来的。但是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此人的一点消息,他神秘的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似的,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洪承畴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无意的话基本上已经道出了萧毅的真实来历。要是萧毅在此,一定会赞道:“大汉奸,恭喜你,答对了!本督正是天上掉下来的。”
杨永兵接过话头道:“末将可不管他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土里钻出来的,只要他不是三头六臂,只要刀子能砍下他的肉,但凡大人一声令下,末将就是拼了命,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洪承畴不理他,叹了一口气悠悠道:“你说的对,不管他是什么来路,都已经不重要了。自从此人在江南出现后,大清势如破竹的攻势就被遏止了,而且从此是连连败北,军威大丧。也许真的是大明气数未尽,上天降下此人来力挽狂澜。也许本督错了,从松山的时候就错了,但是本督已经没有后路了。这条道已经走上,便是一条不归路。成功,也许会青史留名。失败,那一定是遗臭万年。造化弄人啊!”
杨永兵看洪承畴隐有落寞之意,也不好什么,只好闭嘴不言。
不过洪承畴毕竟也是征战半生,又是历经两朝君主器重,心中自有自己的骄傲。语气一转,豪气顿生,朗声道:“本督已经错了一次,再也不能再错一次。既然降了大清,本督也不在作他想,不会再做那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小人。不管那萧毅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大明的,本督也要和他好好的斗一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杨永兵也被洪承畴的豪情所感染,大声的道:“末将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要与天斗,末将便上天诛杀那玉帝老儿。大人若与地斗,末将就将那土地老儿都擒来。大人要与那萧毅斗,末将就去将那萧毅的人头取来,给大人做夜壶。既然大人要和那萧毅斗,那就让末将带兵去高邮州将他的贼兵打的落花流水。”
洪承畴被他的一番虽浑但是衷心可鉴的话给逗笑了,微微一笑道:“黑虎忠心可鉴,但是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杨永兵一怔,不解的问道:“大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