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宜人,太阳暖洋洋的,正是出游的好日子,笼罩在青叶镇头上的乌云差不多已经散尽,赈灾放粮的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县衙里的病患基本上已经全部出去,回到自己的家中,重整生活,仅有个别特别严重的,据说被新来的御史安排到医馆里,有长安请来的名医诊治。
“就是这里,王大哥麻烦你了。”远芳笑着说,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正整理着马车门的男子,这男子三十来岁,有着庄稼汉的结实。
他推开银子,方脸涨的通红:“姑娘这么做,就是看不起我。”他将银子推回去,怎么都不收,扬长而去,他这才走,就有不少其他的百姓闻讯赶来。
有人拿着几颗鸡蛋,有人拿着坚果饼子,有那条件稍微好点的,拿着布匹什么的,通通交给远芳,不管远芳如何推辞,他们偏偏都要放下东西,嘴里说着活菩萨的话。
众人看远芳脸色也不好,
想来这个姑娘,这段时日是累坏了,他们不做多的停留,基本上放下东西,便离开。
远芳无法,再说他们上路也确实需要一些吃的东西。瞧着渐渐散去的人影,她拉着缰绳,将屋中准备好的包袱放在马车上,至于那些带不走的东西,便到街上兑换了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她甩起长鞭,架着马车向与许致远约好的城外而去,约好的地方是在城外的栖亭,专供往来行人休憩的地方。
“嘚嘚……”马蹄声疾。
远芳手握缰绳,只觉心中向有块石头压着。拐了弯,面前出现凉亭,就在几十米开外,她在许致远旁边看到一人,背对着她,看不到容貌,这身形却是熟识的,心中一震。
手中的缰绳都差点握不住。幸亏站在路边上的蓝琳喊了她一嗓子,要不然指不定马车就要撞出去。
“远芳,怎么了?”蓝琳瞧着远芳,见她面色苍白,抓住绳子的手都在发抖,忙从她手里将马鞭抢过来。
远芳阻止她:“没关系,姐,我没事。”蓝琳的身子骨好不容易才调理的好一点,生怕马儿不听话,伤到她。看蓝琳仰着脸,硬要挤上来,她只好向旁边让让,将马车停在栖亭外,亭子里的许致远和背对着她的男人还在说话,不知说道什么,许致远眉目间都是喜色。
“远芳,你脸色真的好差,我来给你瞧瞧。”蓝琳将沾着泥土的手,在衣服上擦擦,这才拉过远芳的胳膊把脉,脉象有点乱,心跳急促,她蹙眉想要继续细细的看。
远芳抽开手:“那个人是?”
蓝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哥哥许致远和他的朋友在那里正在聊天:“哦,那个人啊,那个人是哥哥的朋友,刚才在这等你的时候碰到的。”
“哦。”远芳应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蓝琳叹息,有点同情她,她与哥哥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没有争吵,但是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可以读出冷淡和歉疚。
这些日子,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平日里两个人几乎日日吵嘴,现在少了这种味道,倒是显得寂寥了些。
感情上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只有自个才能破魔障。别说别人,便是她,现在还不是千疮百孔,连小小的一次见面都做不到。
肩膀上一沉,远芳靠过来:“姐,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幽幽的声音,哪里还像是当初见到的那个唠唠叨叨,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的小丫头。
蓝琳瞧着马屁股上的马尾巴,摆来摆去,有那么三四只蚊子,飞过来,绕着马尾巴转悠,随时准备好,准备饱餐一顿。
远芳见蓝琳没有说话,她抬起头,望着蓝琳的侧脸,长长的睫毛闪动,面色略微红润,看来许致远真的下了不少功夫,心中居然有点酸楚,微微带着苦涩,她起身,准备下马车,胳膊被拉住,转过头是蓝琳望过来的眼。
蓝琳开口:“因为活着,才有希望。”她拍拍远芳的肩膀:“不要做傻事,死了容易,这活下去可才是最难得……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不努力的试一下,如何知道不可能?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不管结果如何,努力了,才对得起自个。”
远芳泪水盈眶:“姐……”她扑入蓝琳的怀中,蓝琳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静静的抱着她,什么话都不用再说。她总是幸福的,自个想要哭,还找不到人抱头呢,抚过她的发:“好了,没事了,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再说什么呢?这么亲热。”许致远不知何时,站到马车前,在他的身后,站着个清瘦的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带着点书生气,容貌并不是特别的出色,倒是长了双好眼睛,明亮清澈,让人生不出一点讨厌的感觉。
远芳转过头,想要扑入许致远的怀中大哭,这些日子,她无数次的想要结束自己可笑的生命,每次到了节骨眼上,她就想起他,想起他面对孩童的笑脸,想起他开药时的认真,想起他捉弄时的促狭,她舍不得死,真的舍不得,挣扎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就这么死去,她真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