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回过头来,见那粉纱车正从城门中缓缓驶出,心中一动。
“紫鹃妹妹,我只是怕相见时难别更难,你我之间不该落了俗套,远远地望一眼,也就是了,为兄实在不堪更多离愁!”
子龙的话,让粉帐内的紫鹃没由来地一颤,是啊,相见时难别更难,世上又有什么比离别更让人心酸的呢?
车停住,叶子拉着一匹骏马缓缓行至子龙面前道:“我家姐怕路途遥远,特意备了快马留作公子代步,公子收下吧!”
子龙看着神骏的马儿鼻翼不断翕动喷出热气,马蹄不安地躁动,浑身肌肉颤了又颤,发出低低的嘶吼,仿佛也被这离愁弄得心神不宁。
笑笑抚了抚长鬃,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竟就去了,看的叶子一怔,回身瞅了瞅车帐,“姐姐,这子就不会一句暖心的话儿吗?”
紫鹃其实也盼着子龙能去贴心话再走,可是正如子龙所,伤离别是儿女态,两人交浅情深,何须那么多的俗套?
想着将一双眸子盯在那飞扬的身影上,调转车头准备回伏月楼,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子龙爽朗的笑声。
“一扫心中别离苦,不负相识不负卿!”
紫鹃没由来心中一抖,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看着子龙离去的方向,视线也渐渐模糊。
前世的子龙,在无数次荒野求生中,也曾有过同样孤独的感觉,但是那个时候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去飘,最终的终,总是那个让他曾充满希望的家。
可如今的子龙,同样是面对着荒无人烟的旷野,却忽然感觉前途渺茫,无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自己的终,一路黄沙漫漫,天地间唯余自己一人。
一路走走停停,子龙远没了初得自由的兴奋,意兴阑珊。
远远看到一株白杨,叶子已然落尽,有些外扭地靠在一处凸起的丘上,随着慢慢变烈的寒风,摇摇摆摆。
子龙翻身下马,手掌摩挲着有些粗糙的树皮,回头望望,云中城竟早已不见踪影,将马栓好,靠在土丘一处凹陷,一屁股坐了下来。
马儿似乎走的乏了,卧在一旁懒洋洋吃着身边有些枯黄的干草,摇晃着脑袋,竟然昏昏欲睡了。
子龙起身想拿些干粮,忽听身侧嘶嘶作响,扭过头来一看,一条土黄色的草蛇,正吞吐着蛇信,直竖起头来,警惕地看着他。
子龙微微一笑,这个东西他看的出来是无毒的,兼且个头不,堪堪有三指粗细,正好来做晚餐。
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截枯枝,景致按住了七寸,对付这种没毒的东西,用不了太过心,一手猛掐,捏住了蛇头。
蛇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堪危,晃动了两下便不再挣扎,只将尾巴紧紧缠在子龙手臂上,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些临死的忧伤,让子龙看得一怔。
微微笑了笑,暗叹自己怎么变得如此敏感,蛇又哪会有什么眼神。
掏出宇文泰所赠匕首,在蛇头下轻轻一切,蛇头应声落下,许久,仍在徒劳地想要合上下颚,可惜它没有机会了。
天色渐暗,子龙捡了些枯枝朽木准备生火,想在这里暂时休息一夜,此处荒草遍野,正好方便做个临时帐篷。
这些事情,早在前世他的荒野求生经历中,练得驾轻就熟了,很快便做起了一个临时的窝棚。
看着手中的火刀燧石,子龙忽然有种穿越回现代的感觉,自嘲地笑了笑,狠狠一划,就看火绒上冒出了星星的火星。
柔柔长长的吹着,陡然冒出的浓烟中一丝火光闪过,子龙看了看火绒燃起,兴奋地笑了出来,火光总是能给人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架起枯枝,将草蛇淋上一层酒水,便将它缠在枯枝上,烤了起来。
未几,酒水混着蛇油在跳跃的火苗上发出吱吱的响声,问着空气中慢慢散发开来的香气,子龙暂时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有东西吃,有火取暖,有个自己的窝棚,看着茫茫草原,枕着漫漫黄沙,这样的生活,对子龙来,即陌生又熟悉。
陌生到感觉自己重生已经过了一辈子,熟悉到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到了哪个时空。
蛇肉配着烈酒烤着火堆,让寒风带来的冷意,慢慢驱散。
一阵倦意袭来,让他朦朦胧胧中,竟然就要睡去。
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子龙猛然惊醒,四下观望,并未发现火光,起身将火堆踩灭,三两把黄沙,将最后的火星也埋了个彻底。
四周顿时重新陷入黑暗,空气中只留下丝丝焦灼的气息,寒意重新占据了子龙身心,夜风的怒号,让人不寒而栗,连马儿也躁动地起身想要挣脱马缰。
“救命,救命!”
夜风中夹带来一个焦急又无助的女声,子龙仔细分辨,朝身后一看,竟然是云中城相反的方向而来,心中不由有些疑虑。
心思电转,子龙并未轻动,只将马缰轻轻松开,重重一拍,马儿便狂奔而去,子龙凝神细听,果然传来数道迅速奔跑,与枯草摩擦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