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李靖在军营里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你是……”
军账前,李靖看着眼前身着金袍身姿伟岸的中年人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中年人笑道:“义弟这是不认得为兄了?”
李靖听到熟悉的声音立时反应过来,抱拳道:“哎呀,原来是敖大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快请进。”
当即他将敖广请进军账中并吩咐手下人送上酒菜。
“俗话说入乡随俗,这不是怕吓着凡人嘛!”
敖广入座笑道:“为兄先去了府上找你,弟妹说你在军营,为兄就把一些海下的特产放家里找过来了,万幸弟妹很喜欢。”
李靖摆手笑道:“大哥实在太客气了,你说你来就来了吧还带什么东西啊,怎么,大哥此来有事?”
敖广心虚道:“确实有件事,今天侄儿去海边玩耍不小心与丙儿那小兔崽子打起来了。”
坏了,这是问罪来了……李靖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心虚道:“啊?侄儿伤的重不重?”
他虽然因事务繁忙,无法太多陪伴那个儿子,但他也听自家媳妇儿说过那小子随着年龄增,表现越来越离谱。
别的不说,就说他府上有块万斤重的石头是他师弟小白曾用来修炼的。
可是万斤重的石头在那小子手上就跟轻如无物一样,一抛能扔数十丈高,落下来还能稳稳接住。‘
这操作只把一旁他媳妇儿吓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这小兔崽子一个失手把自己给砸成肉饼。
当然,这表现莫说他夫人了,就是他听到这消息后也是失神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须知这样的举动就是现如今的他靠纯肉身之力也做不到,非得靠毕方不行,而这小子才多大?
七岁啊!
但这是他妈七岁?
这实在是太离谱太逆天了,在此之前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丝毫不怀疑要是他们父子打起来的话,在毕方不帮忙的情况下,他能被这个儿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听敖丙跟哪吒打起了后赶紧关心敖丙。
敖广赶紧摆手道:“不重不重,他们都没什么事,咦……义弟为什么要问丙儿伤的重不重而不关心小哪吒?”
李靖听到敖丙没事松了口气道:“兄长不知,吒儿曾被太乙真人赐下镇洞之宝乾坤圈混天绫护体,能保他不受伤害。”
“原来如此,但是义弟啊,为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敖广沉吟道。
李靖道:“兄长但讲无妨。”
敖广语重心长的说道:“纵然哪吒有宝物护体,但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为父者的关心和问候不能少啊,不然就算是小孩子也会起心事的。”
李靖轻轻颔首道:“兄长说的不错,这道理我也明白,但老实说兄长,我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我真没多少当父亲的经验啊。”
他说道:“长子和次子懂事后先是我师父教导了一阵,而后便有文殊广法天尊和普贤真人上门收徒,至此已多年不见了。”
敖广诧异道:“那你学你爹啊。”
“我爹……”
李靖面露追忆之色:“我出身山野小村家中兄弟姐妹七个,家中我爹狩猎,我娘种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养活我们几个,所以我们也就算是放养了。
他们让一家子九张嘴吃饱都已倾尽全力了,再说乡野小民又没读过书识过字哪会教我们圣人之理啊?
他们对我们就一条,活着就行,但这我们还经常吃不饱,所以大哥经常给我上山抓鸟下河摸鱼吃让我们填饱肚子。”
“长兄如父啊。”敖广轻叹。
他知道李靖说的全是实话。
这的确是底层凡人最普通不过的生活了。
虽然人族大兴了,但最珍贵的教育资源和读书识字还牢牢掌握在贵族阶层手中。
李靖脸上露出几许悲伤:“后来我大哥饿着肚子去河里抓鱼被淹死了,还有遭逢大旱和得病又死了几个。”
“这……”敖广听完不由沉默。
生老病死确实是凡人无法逃过的难关,包括那些贵族们也是。
正是因为新生儿存活率低,所以人族很能生,繁衍能力比他们龙族强太多了。
他看着悲伤的李靖,想要安慰一下,略一沉吟和措辞后笑道:“不过现在义弟熬出头了嘛,现在的你可以让家人过上……咦!”
他忽然轻咦一声:“话说府上怎么只有弟妹,没见令尊令堂他们啊?”
“家人?呵,我早没有家人了。”
李靖眼瞳猛然变红,握拳砸了下眼前的桌案摇头冷笑两声。
这笑声敖广听得也浑身有些发寒,赶紧道:“哎,义弟节哀,逝者已矣,你当好好的活下去他们才会安息。
再说了,你现在也是有家室有妻儿的人了,凡事得多为他们考虑才对。”
“妻儿……”
闻言李靖一怔眼中的赤红退去,最后化为了一声长叹。
这些年来他慢慢的发觉家庭成了他的牵挂。
牵挂,亦是牵绊、束缚。
下山时的他一心只有仇恨,他感觉什么不能阻挡他为家人亲朋讨回公道。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故此师父为了担心他做出冲动的事与他定下了一个约定。
倘若他发现曾发生在他家乡的惨剧再现,否则便不能肆意行事。
那时候的他曾想着,人族疆域那么大,这种事怎么可能只是个例?
只要他有心查定然少不了。
但成家后他有了夫人后来有了第一个孩子,第二个,第三个……这些都成了他身上的牵绊。
家庭的温暖让他贪恋,他想看着孩子长大,他想陪着爱人一起变老。
所以那种‘惨剧’他也从未去查过,甚至他已不知多少年没往复仇两个字上想过了。
看到李靖的情绪不对,敖广赶紧转移话题扯回到了育儿方面。
“孩子嘛,你不能当他们小就替什么都替他们做主,有时候要跟他们多交心。”敖广传授自己的心得。
李靖迟疑了一下叹息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跟吒儿好好交心谈一谈,但不知为什么,每当我看着他的人,他的眼睛……我就是张不了口。”
敖广诧异道:“哦?这是为何?”
李靖沉吟了一下道:“我会尽力尝试的。”
敖广看出李靖不想说后也知趣的没有再问,但是在育儿方面话题实在太多了。
于是两位当爹的开始交流分享起心得来。
两兄弟虽然结拜几年了,但见面的次数却不太多,更不像今日这般聊的投机。
聊着聊着,敖广便说出了自己让敖丙拜师玉鼎的缘故。
“原来东海龙族镇守东海的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
李靖义愤填膺道:“当初大劫是三族搞的,最后惩罚只让一族承担,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敖广自嘲的笑了笑:“有罪我们认,惩罚我们受,但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叫人看不到头儿才是最绝望的。
我让丙儿拜玉鼎真人为师,也请真人向阐教圣人问一句我们何时才能脱罪,如若还久,起码也给了丙儿自由。”
“现在这事儿谁管?”李靖问道。
敖广沉吟道:“以前的惩罚是妖庭与多位大神定下,现如今……应该也是由天庭管才是。”
“天庭?如果我没记错,兄长也在天庭挂着神职。”
李靖道:“兄长为何不向天庭问一下?”
敖广自嘲一笑:“怎么没问过,只是按规矩要先走流程,也就是先写奏简上呈三十三重天,一层层报上去等天帝批复。
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奏简这一去便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很可能天帝看到了未批,当然也可能卡在了那一层。”
李靖也道:“俗话的确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那兄长为何不亲自去?”
敖广苦笑道:“怎么没去?只是先不说我不得轻易离开东海吧,便是我挤出时间去了,但天帝总管诸天万界事务何其多?
每天早朝还没轮到我呢,天帝的早朝就过了,天帝下朝休憩,得第二天再去,我好不容易排到吧,天帝称不知此事,待后面查了会给回复,这一回复便又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