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萧逸接下来的话。nn宝青的心忽地狂跳起来,她太过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萧城走过来。萧逸也是如此。nn萧逸立刻单膝跪地:“臣参见皇上。”nn萧城的脸上挂着微笑,眉宇间没有一丝怒气,还亲自把萧逸搀扶起来。“三哥不必拘礼,这是在宫中,你我不以君臣相称。”表现得好像真是一对亲如手足的兄弟似的。nn宝青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萧城明明是笑的,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nn“刚与母后下过棋,出宫的路上恰巧遇到了淑妃娘娘,便说了几句话。”nn萧逸简单地说了他为何在此,又顺带着替宝青解释了一下。nn萧城看向宝青,她惨白的脸色他瞧得清清楚楚。nn“是么,还真是巧啊……”nn于是,场面冷了下来。nn萧逸见情形不对,又无法过多解释,那只会越描越黑,便拱手道:“时间不早,臣便先告辞了。”nn萧城始终盯着宝青,既未点头,也没摇头。nn萧逸担忧地看了眼宝青,就这样转身离去了。nn……nn“朱儿,怎么办,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你说,皇上是不是生气了。”nn朱儿第一次见到宝青如此慌乱,赶忙抓着她拼命摇头。nn萧城的眼神太有杀伤力了,宝青一下子就败下阵来。他并不多问,也不过分指责,就那样从她身边走过,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nn她宁愿萧城责罚她,或者再把她禁足在花月宫几个月也好,萧城越没有态度,宝青就越忐忑。nn她的地位才刚刚有所稳定,她不想再像从前那般,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给林家惹来麻烦。同样的错误,她不敢再犯第二遍了。nn是夜,宝青做了一个噩梦。nn梦中,她和萧逸双双站在悬崖边,身后,是黑密如蚁的军马。前方没有路,他们只能转过身来背水一战,却发现,萧城正御马站在众人之首,冷肃地望着他们。nn她眼看他拔出锋利的宝剑,眼看他双腿紧夹,马儿嘶鸣一声,直向她冲来。nn剑锋越来越近,在红色的月光下闪烁着血一般的光芒。nn“啊——”nn宝青尖叫着惊醒。nn身上冷汗淋漓,刚沐浴过似的。nn朱儿担心宝青,一直守在床边,听到她的叫声,她赶忙掀开帘子查看。nn看到朱儿,宝青才知道,她只是在做梦。nn一把抱住朱儿,滚烫的泪水滑落,她无声地哭着,身体在不断地颤抖中。nn久违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袭来……nn……nn心惊胆战了一夜,没睡好的宝青,第二天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寿康宫。nn太后瞅着她,一阵心疼:“皇上啊,宝青的身子才刚好一些,你就把这么大的摊子全都给了她,你看看给她累的。”nn萧城抬头扫了宝青一眼,又继续低头作画。nn皇上在案前为太后画像,太后躺在榻上悠闲自得,如此温馨的一幕,在寿康宫着实少见。宝青为萧城研墨,不敢吭声。nn“这德妃也是个惯能偷懒的,宫中礼仪她最熟了,总不能因为病着就全都甩手不干了吧。”nn“母后,她想闭门思过便遂了她的心意吧。况且,她不这样做,朕也正有此意。”萧城的笔触顿了顿:“母后大概还不知道吧,猎场十排外已经开出了一万两银子的价码。”nn太后闻言,立刻坐起身,“此话当真?!”nn十排以外,那是个只能见圣颜,却未必得赏识的位子。狩猎场上那么多人,萧城的眼神再好使,也只能看到前面围着他的官员们,至于后面站着的贵戚们,基本上没什么和萧城交流的机会。nn可即便如此,那位子还是被当作宝贝似的叫卖到了一万两银子的价钱。nn宝青微微皱眉,如此明目张胆地明码标价,战家,实在太过嚣张了。nn“连我京都都如此黑暗,可想而知江南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也难怪南广总督会被抓起来吊打,关在猪笼囚禁数日。百姓露宿街头,易子而食,他们却把雪花银全部用在了这种地方,如何能平息民愤啊。她父亲在外忙碌奔走,拉拢官员,她在宫中也没闲着,朕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他们便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nn太后神色凝重的地点点头,眉宇间透着悔意,“当初的确给了他们太多的权力了,权力会让一个人变得越发膨胀,直到不知天地百姓为何物。”nn萧城绘了最后一笔,拿起自己的丹青轻轻地吹了一吹,看起来很是满意。nn太后见了,赶忙岔开话题:“别顾着只给哀家画啊,宝青正巧来了,为皇上分忧多日她着实累坏了,皇上也赐给她一幅吧。”nn宝青听了身形一怔。她原本是来找太后敲定春猎事宜的,结果撞到萧城给太后画像,好容易等到萧城画完了,以为能走了,不想太后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忆起昨天,萧城笑里藏刀的模样,宝青就觉寒战。她心里十分期盼萧城能够出言拒绝,结果……nn“好啊,就坐那边吧。”nn他果然不会让她顺心。nn太后乐呵呵地带着宫人们走了,给他们留下二人世界,熟不知宝青有苦说不出,眼看着救命稻草没了,她呆坐在那里,只觉得对面萧城那张虎口,正在一点点地向她袭来。nn想要作出一副完美的画作,除了画中女子的容貌需要姣好,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赏心悦目、错落有致的动作。nn萧城让宝青比几个姿势看看。宝青照着他的意思,把身子扭了几个圈,弄出她自己觉得是犹抱琵琶的美感。只可惜,宝青在模女子娇态这方面实在不在行,几个动作下来,姿势换了数个,都入不得萧城的眼。nn“不行……换……太丑……再换……”萧城用简单的几个字就随意打发了她。nn天阴沉得厉害,乌云密布地,空气本就憋闷,萧城故意难为宝青,让她频繁更换动作,而且一个比一个难,不一会儿,宝青就被折腾出一脑门子的汗。nn宝青不想惹萧城,强挤出一抹微笑:“皇上,您好歹也看臣妾一眼再做定论嘛。或者,皇上来告诉臣妾,什么样的姿势更好入画呢。”nn萧城的笔忙个不停,闻言,施舍一般抬了抬头。nn“朕都不急,你急什么。”nn一句话,把宝青生生地噎了回去。nn是啊,他一个日理万机的皇上都不在乎,她倒是急个什么劲儿。nn最后,宝青决定把姿势定格在斜倚软榻上面。毕竟这是她能想到的,既不失仪又最舒服的绝佳好姿势了。nn事实证明,宝青很有先见之明,萧城的画一画就是一天。云彩终于撑不住,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后,天空放晴。夕阳的阳光洒在窗棂上,在桌前晕开一层金黄色的光斑。萧城终于放下笔,抻了抻懒腰。nn他刚想说画完了可以动了,就听见面前传来一阵细微的鼾声。循声望去,是宝青正端着姿势睡得香甜。nn“……”nn就这么睡着了?nn萧城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眼前的人双眸闭着,呼吸平稳,两颊透着淡红,眉角的俏皮清晰可见。nn看来,是真的睡着了。nn一阵寒风袭来,萧城一哆嗦,原来是窗子没关。下意识地,他快速脱下了外套,在即将披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萧城又迟疑了。nn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和萧逸谈笑风生的画面。nn那样美丽又真诚的笑容,他已许久不见了。nn把外套盖在宝青的身上,萧城蹲在她的身侧,久久移不开目光。屏风之后,太后目睹着这一幕,也悄悄湿了眼眶。nn听闻皇上赐了宝青一副画像,阖宫上下人人都羡慕得眼热,可当事人宝青却不这么觉得,相反,她觉得此画甚是扎手。反复端详面前的画作,宝青认定萧城这个人是极不厚道的。nn“说是要画我,明明画的是他自己,害得我白白枯坐了一天。”nn素问在一旁不由笑道:“娘娘,能陪皇伴在皇上身边,这可是各宫娘娘盼都盼不来的福气。高公公刚传话了,说皇上命娘娘一定要把这御赐的画作挂在殿内最醒目的位子上,日日欣赏。娘娘可千万别拂了皇上的心意呀。”nn宝青瞪了她一眼,回首瞅了瞅,正对大门的墙面上还空了个地方。nn“那……就那儿吧。”nn只有那处还算得上符合萧城的奇葩要求。不过……nn一进门就要看萧城的画像,宝青总觉得不在前面放两个香炉和果盘,对不起如此端正的位置。nn……nn时光飞快,转眼间到了春猎当日。nn皇家猎场设在京都以北的山脉间,快马也需半日,路程着实不短。说是去狩猎,但嫔妃们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受得住车马劳顿,为了让大家不要显得太狼狈,给萧城撑住场面,宝青决定一改往年惯例,每人发一辆马车乘。如此人性化的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nn天刚蒙蒙亮,女眷们就都集合在宫门口整装待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