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鸢抓着宝青裙摆不撒手:“臣妾求娘娘放过,臣妾虽是战昭容的表亲,却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娘娘何苦因着臣妾与战家的那点关系,便揪着臣妾不放呢!臣妾入宫只想安稳度日,为何娘娘您非要置臣妾于死地!”nn宝青挣脱不开,小凳子过来将常鸢扯开,宝青这才得以摆脱纠缠。nn“你说此事是本宫所为,可有证据?!”nn“我当然有!不过我不要给你,我要呈给皇上,让皇上定夺!”nn萧城早朝回来就听说了常鸢之事,他自然不会相信,宝青会找人侮辱常鸢。不过对方都告发到了他这边,他也只能坐审了。nn一进花月宫,就见到端坐在次位上的宝青。她穿了一身深绿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几株淡黄色的小花,上身披着一件玄色的纱绒大氅,整齐的发髻上,一只精致的寒梅步摇轻轻晃动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修眉微挑,粉唇轻勾,讽刺尽显。nn萧城目不斜视地走到她的身旁,宝青蹲身福了福,萧城扶起她,关切道:“几日不见,身子可好些了吗?”nn比起寻常人,她的穿戴显得厚重了些。孟长青说,她的身子很是虚弱,会比较怕冷。nn宝青微笑:“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nn“手还是这么凉。”说着,他又将她身后的大氅向前拢了拢。“正是连雨天,多穿一些,别着凉了。”nn跪了一地的妃嫔们面面相觑,心中只道皇上待淑妃果然格外不同,若是旁人,被控告如此罪名,皇上定要仔细审问一番的,然而,到了淑妃这里,皇上却不闻不问的,反而还在关心她的身体……nn落了座,萧城冷眼看着常鸢。nn他对宝青的嘘寒问暖,让常鸢分外忐忑,萧城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分明是不站在她这边的。nn然而,既然已经指认出口,她便再无更改的可能,这样想着,常鸢硬着头皮一头磕地。nn“皇上,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nn萧城简单地听了来龙去脉,侧头对宝青说:“淑妃说,此事当如何侦办?”nn常鸢身形一颤,没想到自己的哭诉到了萧城这里,竟一丝波澜都未掀起。nn“皇上,常美人声称是臣妾所为,既是被告,臣妾理应避嫌。”nn“太后年迈,朕既已赐了淑妃协理六宫之权,就是绝对信任于你。有朕在,定能公允处置,你且说你的想法便是。”nn宝青淡淡地说道:“臣妾觉得这件事疑点很多,最明显的有三条。一,尚宫局内藏有宫人们份例,还有来自各国的进贡之物,是宫中财政之所在,因此守卫比寻常宫女所要严苛。臣妾不解,是什么样的歹人,敢越过层层叠叠的侍卫,在常美人房中放肆。”nn“第二,只见衣服未见人。既想做坏事,为何还要穿这么明显的侍卫衣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出处,去追查他。既脱了衣裳,来不及穿走,行走在外面定然十分明显。听到常美人的叫声,侍卫们几乎立刻冲了进来,为什么不曾有一人见过那只着内衣的歹人呢。”nn萧城点点头,问道:“淑妃说的有理,第三条呢?”nn“第三,也是让本宫最困惑的一点。”宝青俯身,微笑着问道:“常美人昨晚惨叫连连,惊魂未定,就连冲进去的宫女们都没有见到那侍卫的半个影子,常美人如何能在惊恐之中断定,这一切都是本宫所为?”nn萧城眯着眼看向常鸢:“常美人,淑妃在问你的话。”nn常鸢咬着嘴唇,从袖口中拿出一个令牌,“皇上,那侍卫见有人前来慌不择路,便在臣妾的寝室中留下了这个令牌。这是花月宫的令牌!”nn高德取来,交给了萧城。nn萧城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又交给了宝青。宝青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任何弄虚作假的痕迹,的确是花月宫的侍卫没错。不过,在萧城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这点,便将花月宫的侍卫们偷偷召集,挨个审问过了。他们的衣服都在,且没有什么异样,那么这个令牌又是怎么回事呢。nn“臣妾的房间是淑妃娘娘安排的,她知道我宿在何处,如此,臣妾的怀疑并不过分。皇上,臣妾险些没了清白,臣妾愧对皇上的厚爱,更愧对母家。臣妾……臣妾……臣妾不活了!”常鸢一咬牙,竟起身去撞柱子。朱儿眼疾手快,轻而易举地拉住了她,拎着她的衣领将她丢回了原处。nn殿上尽是常鸢的哭声,如此哭泣,好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nn宝青纹丝未动,她寻死腻活或许会吓坏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却是吓不到她的。nn常鸢最喜欢钱财,进宫也是为了荣华富贵,不争到萧城的宠爱,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才舍不得死。nn见常美人寻死,殿上的妃嫔都慌乱地尖叫起来,此时已乱作一团。nn“闹够了?”nn宝青怒拍了下桌子,极具威严的声音,震慑住了殿上的慌乱。nn众妃嫔纷纷规矩地坐了回去,殿上,只余下常鸢的哭声。nn“闹够了,本宫便开始审案了。”nn宝青冲着素问使了个眼色,素问立刻把那侍卫的衣服呈了上来。nn“皇上,这衣服臣妾请了侍卫长看过了,的确是宫中侍卫的没错。侍卫的服装出自户部、兵部两个部门,因为事关皇宫安危,因此衣服的外面以盔甲互体,内里的布料也都混了金蚕丝,以抵御刀枪,衣服便做不得假了。”宝青翻开领口,用桌上的水果刀轻轻划开一个小口。nn“常人不知,侍卫的衣服其实都是做了标识的。一来,服装材质贵重,一件便值几十两银子,此处编了标识,便可按需分配而不至于错拿乱拿,导致衣服短缺。二来,侍卫守护皇宫,若是被人暗杀遭遇不测,也可通过此处分辨死者为何人,在何处当值。而这件衣服,却没有任何标识。”nn萧城仔细翻看,果然,本应该印有侍卫身份姓名的地方,空空如也。nn“衣服经过户部裁制标记,在兵部镶嵌铠甲蚕丝。如此可以推断,这件在户部便已出了差错。”nn听到户部,殿内旁听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庄拂行贿受贿之事还在彻查之中,德妃涉案其中,这常鸢又是德妃的表亲……不用宝清说,大家已经浮想联翩。nn常鸢赶忙说道:“知道在户部出差错又如何,淑妃娘娘位高权重,去户部拿件衣服并不是难事。”nn宝青笑道:“唔,你说的不错,本宫位高权重,冒着与庄拂大人撇不清关系的风险去拿件衣服确不无可能。那么,本宫既都已计划得如此周密了,为何还要在你的寝室里留下令牌来让你怀疑呢。本宫若想毁了你的清白,为何不去求一记让你昏迷不醒的药来给你用了,或者干脆教人给你打晕好妥妥办事,反而要你大叫打乱本宫的计划呢?还有,这件衣服明显是新的,上面干干净净,一点汗味都寻不得,又当如何解释呢。”nn“这……”常鸢顿了顿,说:“娘娘心思缜密,臣妾如何能猜到。”nn“好,那本宫就再来问,”宝青扫了眼跪在后面的宫女,问道:“可是你们冲进了常美人的寝室,救下了她。”nn“是,正是奴婢们!”nn“你们可真的见到了歹人翻窗逃跑?”nn宫女们又诚实地回答:“回娘娘的话,不曾见过。”nn“为了保险起见,臣妾便让高公公亲自去查验现场,高公公,可有什么人翻窗的痕迹?”nn高德俯身答道:“皇上,娘娘,奴才之前已经派人看过了,窗沿上没有脚印,窗前和殿上也没有一丝足迹。”nn宝青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昨日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便停了,园子里泥泞不堪。那歹人轻功了得,竟连一丝足迹都未留下。”nn萧城沉沉地说:“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好的轻功。”nn“如此,便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宝青摩挲着下巴说。“这衣服是常美人的,令牌也是常美人事先准备的,她的目的,就是想嫁祸给本宫!”nn常鸢身形一怔,赶忙哭着磕头:“皇上明鉴,臣妾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胆子,敢污蔑淑妃娘娘。臣妾冤枉啊。”nn“宫中上下人尽皆知,你表姐战昭容和庄拂的关系匪浅,你顺着这关系弄到一件衣服轻而易举。且韩尚宫也是你的亲戚吧,令牌出于尚宫局,你顺手拿一个犹如探囊取物!”nn“你,你血口喷人!”常鸢脸色惨白,“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nn“反复都是这句话,真烦……”宝青转头看向穆昭容:“昭容姐姐,起因经过你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本宫方才分析得是否有理?”nn穆昭容忽然被点名,愣了片刻,而后她赶忙起身回答:“娘娘说的很有道理,臣妾折服。”nn萧城眯了眯眼。nn宝青再说:“然则,本宫不信常美人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