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话,别说相木匠,所有人都疑惑满面,什么鬼书体,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文体。
相木匠疑惑的问道:“鬼书体?”
无尘道长点了点头,说道:“道教专述文字有‘八显’之说,也就是所谓的八种字体。一曰天书,八会是也。二曰神书,云篆是也。三曰地书,龙凤之象也。四曰内书,龟龙鱼鸟所吐者也。五曰外书,鳞甲毛羽所载也。六曰鬼书,杂体微昧,非人所解者也。七曰中夏书,草艺云篆是也。八曰戎夷书,类于昆虫者也……此六文八体,或今字同古,或古字同今,符彩交加,共为一法,合为一用,故同异无定……”
无尘道长侃侃而谈,听得我们一头雾水。相木匠笑着说道:“‘六曰鬼书,杂体微昧,非人所解者也。’怪不得了,那什么鬼书,不是人所能理解的,而你牛鼻子竟然懂,所以我说你不是人你还不承认,哈哈……”
无尘道长摇着了摇头笑着说道:“这老驼背,什么时候都不忘挖苦我一句。”听了二老这话,大家都跟着笑了笑,稍微忘记了刚才那石碑黑咒所带来的恐惧之感。
无尘道长继续说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这《云岌七签》卷七外篇的八显,原本早已失传,这文字枯涩难解,大师傅也不懂得,或许是大祭酒,怕也是知道得有限。四十多年前陕北铁瓦观的云乙真人云游伏龙山时,住了两个月,闲暇之余见我对那文字有些兴趣,于是教会了我八显的内容。那八种文体博大精深,贫道我也是只学了个皮毛,要不然今日见了,怕也是干瞪眼,只得大眼瞪小眼了!”
相木匠说道:“所以我说,你这牛鼻子最有学问,你还以为我在挖苦你,我可是真诚的佩服你!”他说完后,举起唯一的一支手臂,对着无尘道长竖起了一根大指姆。
我悄悄叹了一口气,想到这天下的学问,可真是大了,自己所学的那点微末东西,那才真是叫“皮毛”了。我们很多的人,平时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学问大,结果等你游历四方之后,那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时候山谷内突然传来呼呼风声,眼看天色渐暗,樊厨子问道:“戴师伯相老叔,天色不早了,现在怎么办?我们今天还往里面走不?”
无尘道长四周看了看,说道:“怎么不走了,既然来了,肯定要再往里面逛他一逛,耍他一耍!”说完后迈开脚步,绕开石碑就要往里面走去。
三叔急忙上前拉住了他,说道:“戴师伯,你们的好意我清楚,只是这石碑上的咒语……”
“不怕,不碍事,不过是吓唬人的话罢了!”无尘道长拍了拍三叔的胳膊,笑着说道。
相木匠也跟了过去,说道:“这鲁三,一贯胆小怕事,你我都是学咒语画桃符的人,还怕它这些个东西?走,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我老头子倒是想见识见识,那白僵老鬼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自称‘西南鬼祖’,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三叔笑着说道:“不是这个意思相老叔,我是怕大家的安全,这要是天黑了,山路崎岖……”三叔还没有说完,赖端公便打断了他,沉着嗓子吼道:“天黑了咱们有手电筒,走走三哥,怕甚,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游魂野鬼,胆敢害了我师父,我赖光忠倒是急着想用我师父留给我的天蓬尺去会会那孽障一下。”赖端公瞪了一下眼珠子说完后,就迈开大步子,径直往里面走去。
樊厨子笑着摇了摇头,骂了句:“这个莽汉!”然后拉着我,跟着他们身后往里面走去。进去后,我们依然按先前的队形,三叔、赖端公和无尘道长在前面开路,我走在中间,相木匠和樊厨子押后。
我们就这样往沟低走去,越往下面走,杂草越深,雾气越大空气也越阴冷,那天色也越来越暗淡。走着走着,那前方的路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山风夹杂着溪流的咕噜之声回荡在四周,弄得人背心有些发麻。大家猜测那白僵洞,多半是位于山沟的中心位置,要找到它,怕是要到沟底去了。
走了一段路程后,我努力的往前遥望过去,只见那沟内山路蜿蜒曲折,四周陡峭幽深的地层,像极了亿万卷图书,一层层的叠叠堆放在一起,随着这大峡谷的迂回盘曲,酷似一条灰色的纽带,在这老龙沟的两边蜿蜒飘舞。
这一路上都比较幽静,除了我们走在枯草和青石上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它声响,山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迹,甚至那天空的牛毛细雨,竟然也逐渐停了。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后,无尘道长突然举起左手示意大家停住,然后压着嗓子说道:“停住,别出声,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他这一动作弄得大家有些紧张,于是急忙停住了脚步,甚至闭住呼吸,仔细的聆听着前方的动静。
“牛鼻子,你听到了什么?”相木匠低声问道。
无尘道长侧着脑袋仔细听了听,说道:“前面,好像有做法念咒的动静,隔得太远,我也听不清楚。”
相木匠说道:“你们别急,待我动动神术,打探他一番再说。”他一说完后,大家都点了点头,各自屏住大的呼吸,半蹲在路边。
这时候只见相木匠站了起来,脚踏五阴罡步,右掌包食、中指伸直,其他手指弯曲,做了一个手诀,微闭上了双目,嘀咕着念叨:“眼童三云,两耳真君,英明注精,开通精神,大玄云仪,灵验篇篇,保我双关,启彻九门,助我窥探,百邪皆现……大圣法王,列位真君,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