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猛的抬起头来,一张扁平的马脸,鼻子眼睛都很小,嘴角一颗硕大的黑痣。她疑惑的看着我,面对我的好意,想来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她足足的瞪了我好几秒钟,等我感到有些尴尬的时候,她一句话不说,把手上盆递给了我。“我还是提这个吧!”我一把接过了她手里沉重的桶,笑着说道。“难道是个哑巴?”走在她身后,我心里嘀咕着。
无尘道长和大祭酒果然在渡口不远处等我,他二人见我而来,面带惊讶的站在前面,目不转睛的瞪着我和这个哑巴妇女。“不就是帮人提了点东西,他们怎么那样的表情呢?”见他们这样的看着我,我也感到有些奇怪起来。
“好了,走吧!祖太的家还远么?”我笑着说道。
那二人好象没有听到我的话,却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乞姑,洗衣服么?”大祭酒挤出一点笑容来说道。听了她这话,我大吃一惊起来,手里的塑料桶差点掉到地上。“这个洗衣服的妇人是……”
“谁让你们来的?真是的……”那妇人抱怨起来,语气有些生硬。
只见无尘道长那老脸笑得如同一朵菊花般的说道:“不是的,乞姑,这孩子,他身体不好,生了病,我们治不了,才来打扰乞姑和祖太她老人家的。”那无尘道长小心翼翼的说着,他这样的表情,如同在给别人赔着小心。
那扁平脸面的妇人回过头来在我茫然的脸上扫视了一番,嘴角动了几下,嘀咕了几声后便朝前面走去。大祭酒见了这情况,仿佛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好,好,天赐良机,这也是你的运气。”无尘道长在后面低声的对我说道。这里双数为赶集天,今天恰逢单数,街上的行人很少。
茶河镇规模虽然不大,却是一个千年的古镇,现在镇子上还有几座残缺的石头牌坊。整个镇子三条主街,中间和左边的两条是这几年才新建造出来的,多是些三四层楼高的水泥砖瓦建筑。右边沿河的一条老街多为木结构建造的老房子,青石板铺的拱形路面,清幽雅静,平时行人很少,只有一些老太太在自家的屋檐下卖些小零碎什么的。
一路上乞姑端着盆在前面带路,大祭酒和无尘道长居中,我提着桶在最后面跟着,大家穿梭在老街的巷子里。一个乡下人在街上吆喝着桃子卖,大祭酒停了下来,买了一大包桃子提在手上。我才晃悟过来,是呀,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空着手上门吧!
走着走着,只见前面有一间香烛铺子,门口一群老太太正围着一张小木桌打长牌。无尘道长低声说道:“到了,前面中间打牌的那位仿佛就是祖太。”我听了这话,竟然有些紧张,抬头打量着前面的那群人,除几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外,靠着木门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秃头老太,零星的一些银发散落在脑袋的四周,斜戴着一顶针织的毛线帽子却只遮盖住了后半个脑勺,这时候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牌。
我又仔细望去,那老妪比桌子边上所有人都要老,满脸的皱纹,眼袋耷拉得厉害,老年常见的黄褐斑布满了面颊。乞姑没有和她们打招呼,端着盆就直接进去了。
我们走了过去,大祭酒笑着说道:“老祖宗,我们来看你来了。”
这群老太虽然老,大多耳朵却没聋,一个个正眯着眼望着自己手上的牌,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一齐回过头来打量。这时候那秃头老妪抬起头来对着我们每个人看了看,然后用苍老得有些嘶哑的音调说道:“云儿来啦!快进去坐,坐……”
“伍老太,你福气好哦,亲戚些来看你了……”这群老太太开始搭起话来。
“是呀,是呀!远方的侄孙女她们来了。”祖太笑着说道。
大祭酒笑着把一个个桃子递给在场的每一个老太。那群老太太先是推却,后来还是都接下了。接过桃子,这些老太太又开始唠叨起来,无非是说我们的好话。
“伍老太又是赢咯,你这牌打的好。不来了,不来了,你家的亲戚来了,要陪客去……”罗嗦半天,这群老太太收起桌子上的角票,终于慢吞吞的起身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