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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第八章

庞母对着镜子梳头,娜塔莎探头探脑地走进屋子说:“妈妈,您在梳头吗?我来吧。”娜塔莎给庞母梳了个时髦的发式。庞母看着镜子说:“丫蛋儿,你给妈梳了个啥头啊,丑死了!”娜塔莎拿出口红:“亲爱的妈妈,多漂亮的头型啊!您是个很有魅力的马达姆。您的嘴唇多么漂亮啊!如果涂上口红就更性感了,来,我们涂一点儿。”不由分说给庞母涂口红。庞母对着镜子晃晃头、抿抿嘴说:“这丫蛋儿,我这样能出门吗?”娜塔莎拍着手说:“怎么不能呢?多漂亮啊!”

庞善祖进屋,看到庞母的样子,大发脾气:“老婆子,你看你都成了啥样子!咱们家叫这个活兽搅得乌烟瘴气,这可咋办?”娜塔莎说:“不,爸爸,您说的不是事实!我给家里带来了欢乐,你们应当感谢我啊!”

正巧庞天德进来了,庞善祖说:“儿子,看看你媳妇给你妈捯饬成啥样子了,活活一个老妖精!”庞天德看着母亲说:“妈这不挺好的吗!”庞善祖说:“你离家这几天,你媳妇又把家里闹得乌烟瘴气,简直受不了啦!”

娜塔莎申辩:“爸爸,我没做错什么呀!”庞善祖瞪眼:“还没做错啥?都钻进*被窝了,还不让我吃饭,我差点饿死!”“爸爸,我那是为了给您治病啊!”庞善祖说:“让你妈说,你媳妇还有个妇道人家的样子吗?”

庞母说:“天德,你这个媳妇也真够疯癫的。可话又说回来了,心眼子实,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好好调理调理也许成。”庞善祖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个儿媳妇没治了,我看她不离开这个家,咱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在自己的屋里,庞天德问:“我离家的这几天,那边没来啥指示吗?”娜塔莎认真地说:“老伊万带来了指示,说我们已经站住脚,可以开始行动了。”庞天德兴奋地问:“布置了啥任务?”

娜塔莎说:“你也知道,前几年,苏联红军参谋部领导的放火团被日本人破获了,我们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上级指示我们,如果条件成熟了,可以恢复放火团的活动,破坏日军的军事设施和战略物资。意大利赠送给日本*四架先进的战斗机,最近就要用货轮运送到海东港,上级指示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毁掉。”庞天德说:“太好了!我已经和赵大哥取得了联系,他以前是放火团的,身边有好多弟兄,一直在做抗日工作,我们可以把这些人联络起来开展工作。”

没几天,放火团重新组建起来。娜塔莎和庞天德在海边的岩洞里给放火团开会,布置放火任务。娜塔莎告诉大家,上级指示,这次恢复活动,要给敌人重创。第一个目标是四架意大利战斗机,具体任务由庞天德执行。以前每次放火,点火装置都是赵广仁设计,这次要求他设计的点火装置要有定时功能,还要很隐蔽,能顺利带进码头。第二天夜晚,庞天德回来,拿出个肥皂盒样的点火装置对娜塔莎说:“定时器不太好控制,赵大哥让我们先试验一下。”“我来吧。”娜塔莎打开定时器,滴答声响了一会儿不响了。娜塔莎让庞天德先睡,她仔细研究。

夜深了,庞善祖见儿子屋里还亮着灯,就对老伴儿说:“老婆子,儿子今晚回来,没到咱这儿站站脚就钻回屋里,鬼鬼祟祟的,到这会儿还不睡,别干出啥惹祸的事来,我去看看。”说着,披衣走出屋子。“死老头子,就是犯贱!”庞母嘀咕着,也披衣跟出去。庞善祖到窗下偷窥,隔着窗帘看不到什么,一不小心碰掉了窗台上的花盆,“咣”的一声好响。

娜塔莎急忙走出屋子,看到躲避不迭的庞善祖,惊讶地说:“亲爱的爸爸,您在监视自己的儿媳妇吗?这样很不好!”庞善祖尴尬地说:“我上茅房,看你屋里还亮着灯,想告诉你们早点睡。”

娜塔莎问:“亲爱的妈妈,难道您也上茅房吗?是不是肠胃不好?要不要我给您灌肠?”庞母说:“灌你娘的头!你不用做,给我惹出乱子来,我拧断你的脖子!老头子,回去睡觉!”

老两口回到炕上,庞母埋怨:“不让你去你不听,这回让娜塔莎捡着笑了吧?老公公偷看儿媳妇的屋子,传出去好听啊?”“半夜三更不睡,她在鼓捣啥?我就是不放心嘛!”

娜塔莎鼓捣点火装置,不料鼓捣成功,“砰”的一声燃起火,引着了窗帘。娜塔莎扑救呼喊:“瓦洛佳,别睡了,赶快救火啊!”庞天德醒来,急忙救火。

全家的人都来救火,火被扑灭了。庞母惊魂未定地问:“丫蛋儿,火是咋起来的?”娜塔莎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您的宝贝儿子抽烟不小心。”庞善祖问:“天德,你睡觉抽烟了吗?”庞天德随口说:“没有啊。”

“瓦洛佳,亲爱的,你怎么不承认呢?你忘记了吗?睡觉以前,我说,抽支烟吧,我喜欢男人身上的烟草味,你就抽了。”娜塔莎一边说一边使眼色。庞天德忙说:“哦,对了,我不抽,你一个劲怂恿我,我抽着抽着就睡着了。”

庞善祖捶胸顿足大骂:“败家的娘儿们,你鼓动男人抽的啥烟啊!”娜塔莎说:“爸爸,您不是也抽烟吗?妈妈也说过,东北的爷们儿没有不抽烟的。”庞善祖跺着脚:“活祖宗,你饶了我们吧!”

庞天德说:“爹,这件事不怨娜塔莎,都是我的错,好在没引起大火。再说了,您没看到吗?您的儿媳妇救火多勇敢哪!”庞母说:“也真是的,丫蛋儿救火不顾死活,伤着没有?我那儿有獾油,抹点?”娜塔莎说:“妈妈,我没烧着,没事。”“娜塔莎,看咱妈多疼你呀!”庞天德说着亲热地给娜塔莎整理衣服。

庞善祖失望地说:“儿子,这个俄罗斯娘儿们是你的心尖肉吗?你咋就处处护着她?”“爹,她是我媳妇,我不护着谁护着?”娜塔莎高兴地抱着庞天德就啃:“亲爱的,你真是我的好丈夫,我要永远做你的小尾巴,你甩不掉啦!”

一个放火队员的老乡在码头当小工头,由他介绍庞天德做了能进码头的卯子工。要执行任务了,庞天德混在临时工队伍里排队过关卡。日本兵逐个检查工人,仔细搜身。轮到检查庞天德,小胡子日本兵打开庞天德的包,拿出肥皂盒问:“嗯?这是干什么用的?”庞天德比画着:“哦,咯吱咯吱,讲卫生,洗澡用的。”日本兵打开肥皂盒,掰开肥皂仔细察看,捏着,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放行。

海港里的空地上停着四架战斗机,庞天德一边干活,一边观察……

晚上,庞天德洗身子,对给他擦背的娜塔莎说:“幸亏听了你的话,日本人对我好一顿搜身,把肥皂捏了又捏,要是真带着点火装置,非暴露不可!”娜塔莎很得意:“我们不能有一点儿马虎,这是干我们这一行最基本的常识。”

庞天德笑道:“说你胖,还喘起来了!”娜塔莎展示自己的腰身问:“瓦洛佳,我胖吗?”“没说你胖,是说你自我感觉太好!”“嗯,我的感觉一直不错。”庞天德说:“这下子日本人不会怀疑我了,明天我可以带点火装置。”娜塔莎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是不能大意。”第二天早晨,庞天德排队过关卡,没想到小胡子日本兵不在,换了个长脸日本兵。庞天德想走也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接受检查,并打量着周围,准备逃跑。长脸日本士兵认真检查庞天德,翻看肥皂盒,用刺刀一片一片地切割肥皂,但是切割完还是肥皂。庞天德长舒一口气走进关卡。

晚上到家,庞天德朝娜塔莎发脾气:“娜塔莎,你偷梁换柱,为啥不告诉我?把我吓坏了!”娜塔莎严肃地说:“达瓦里什,你们中国有句话,兵不厌诈。你太大意了!这是对你最好的教育,如果不是我多了个心眼儿,我们的计划完了,你也完了!”“那你也应当告诉我一声啊!”“如果是那样,教训是不深刻的!”第三天早晨,庞天德带着真的点火装置顺利通过关卡。他干着活,偷偷观察,瞅准了机会,把外形酷似香皂的点火装置偷偷放在飞机机翼下,打开了引信。日本兵走来,庞天德悄悄隐去。

当天夜晚,庞天德和娜塔莎站在海边望着码头。突然,码头方向大火燃起,染红半拉天,接着就是爆炸声。娜塔莎激动地说:“瓦洛佳,我们成功了!”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大早,日本*司令官毛利美智郎怒气冲冲地走进警察署,佟知非跟着他。小泽署长躬腰敬礼。毛利暴怒:“小泽,你失职了!四架意大利战斗机报销了,这是巨大的损失!全城的消防人员都参加救火,完全没有用。你一定要查明失火的原因!”小泽说:“嘿!我认为,那是有人破坏。”

毛利问:“放火团已破获,难道他们死灰复燃了吗?”小泽说:“我怀疑,是苏联远东情报部门干的。”毛利说:“你,要竭尽全力,查明事情真相,抓住放火人,严惩不贷!”佟知非偷着冷冷地笑了……

佟金墨的外甥女傅景惠坐在客厅里等舅舅,她一身学生打扮,显得很孱弱,不断咳嗽着。看到舅舅走进客厅,她连忙站起来喊:“舅舅!”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佟金墨让她坐下,关心地问:“景惠,还没放假,你不在省城念书,回来干啥?”

景惠告诉舅舅,学校里出了件事,一个同学被日本人打死,学生们闹起*,她稀里糊涂跟着跑。学校说她是反满抗日分子,就开除了她的学籍。

佟金墨一跺脚:“唉,你这孩子,你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花钱送你念书,你跟着那些人闹腾啥?这下子咋办?”景惠说:“舅舅,我后悔了,对不起你。既然书念不成了,我想守着舅舅过平安日子。”

佟金墨踱着步说:“守着我也不是一辈子的事。你爹妈临死把你托付给我,我得对你负责一辈子!”景惠含泪说:“我知道舅舅最疼我!”

佟金墨说:“景惠,你也不小了,依我看,有合适的人家,嫁人吧!”景惠沉默了一会儿说:“舅舅,我听你的,有合适的,我不反对。”“慢慢给你寻摸吧。你哥哥景民呢?咋这些年也没动静了?听说跑到延安去了?”“谁知道,他一走我们就断了联系。”

这时候,佟知非回来了。表兄妹相见,好一阵子亲热。佟金墨把景惠的事讲了,佟知非说:“景惠,以前没少劝你,叫你少管国家的事,你就是听不进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国家的事,能管出什么名堂?”景惠说:“表哥,现在想明白了,天塌有大个儿顶着,不关我们女人的事,表哥,以后你要多关照我!”

娜塔莎走过厅堂,看到了庞善祖的水烟袋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拿起水烟袋好奇地研究着,犹豫了一会儿,装上烟末,划火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她睁开眼睛,庞善祖站在她的眼前。她结结巴巴地说:“亲爱的爸爸……”

庞善祖宽容地说:“娜塔莎,没事,过过瘾吧。你坐下,我有件事要问你。天德说他和你是去年结的婚,具体哪一天?”娜塔莎说:“这个……我也记不得了。”“你们是文明结婚的吗?”“什么是文明结婚?我不明白。”“就是到政府机关登记,搞个结婚庆典。”“没有。”“那么是按照你们东正教的规矩在教堂里结的婚?”“也不是。”“那就是按照中国的老礼儿了?”“差不多吧。”

庞善祖问:“那就好。按照老礼儿,男婚女嫁要明媒正娶,你们有媒人吗?”“没有。”“结亲要经过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些你们都有吗?”“没有。”“换帖了?”“也没有。”“你和天德成亲那天,坐花轿了吗?蒙盖头了吗?跨火盆了吗?撒帐了吗?坐床了吗?闹房了吗?喝交杯酒了吗?”“爸爸,您说的这些都没有。”

庞善祖一拍桌子:“那你们还是啥夫妻?在我看来,就是一对苟合的男女!”娜塔莎问:“什么是苟合的男女?”“就是说,你们不是合法的夫妻!娜塔莎,原来你不是我的儿媳妇,你们是一对野鸳鸯!”“爸爸,您是什么意思?”

庞善祖说:“就是说,我的儿子还没娶媳妇,我要明媒正娶地给他娶一房媳妇!”娜塔莎问:“你说的这个媳妇是我吗?”“娜塔莎,你就别做美梦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娜塔莎呆站着不知所措。

庞善祖笑着走进里屋,把他套出的秘密对老伴讲了,高兴地说:“他们的婚姻不算数,我要给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庞母试探着说:“他爹,那不把娜塔莎坑了吗?我看这俩孩子挺般配的,虽说娜塔莎是个老毛子种,这丫蛋儿腰细,屁股大,将来肯定会生一大堆孩子,个个赛虎羔子,给老庞家换换种也不错!”

庞善祖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我的儿子不缺胳膊不缺腿,凭啥要娶个老毛子闺女?这件事容不得商量,我做主!”

娜塔莎回到自己屋里对庞天德说:“瓦洛佳,坏了,爸爸知道了我们没结过婚。”庞天德一愣:“他咋会知道?”“老头子太狡猾了,他问我,成亲那天坐花轿了吗?蒙盖头了吗?跨火盆了吗?撒帐了吗?坐床了吗?闹房了吗?喝交杯酒了吗?我没回答上来,他说咱们是一对野鸳鸯,不是合法夫妻,要给你娶一个中国姑娘做媳妇呢。我们该怎么办?”

庞天德一拍脑袋:“唉,也怪我,这件事没考虑周全,让老爷子看出破绽,我也不知道咋办好了。”娜塔莎着急了:“瓦洛佳,我们不能这么让他拆散了,要是那样,他会赶我走的,我们的任务怎么完成?”“你有啥办法吗?”“我当然有,咱们干脆弄假成真,先养出孩子再说!”“啊?养出孩子?你疯了!”“你听我说啊,要是我们养出孩子,我们的儿子抱着爸爸的大腿喊:爷爷,我要吃道里斯香肠,还不把老头儿美死啊?那时候他还能不承认我是你的媳妇吗?”

庞天德叹气:“唉,娜塔莎,你是知道的,我爱你,可是我们没有结婚咋能那样?我倒没啥,可是我爹反对咱们结婚,一旦咱俩结不了婚,孩子谁抚养?给我?你舍不得。给你?你拖着油瓶子还咋嫁人?”

娜塔莎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说起油瓶子了?我拖油瓶子干什么?”庞天德说:“拖油瓶子就是指单身女人自己带着孩子。”娜塔莎说:“那我们也不能让爸爸的阴谋得逞啊!”“这件事关键在老爷子,得做他的工作,只要他同意我就可以明媒正娶你了。”“瓦洛佳,这个工作还是你去做的好。”

庞天德立刻就去做父亲的工作:“爹,你咋就不看好娜塔莎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和她相处不是一两年,她来咱家也有不少日子了,品不出来吗?她是个善良的姑娘,识大体,懂礼貌,还能吃苦。你们那样对待她、刁难她,可是她发过脾气吗?她要是真的发脾气了,那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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