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只有一个头顶露在西边了,夜晚即将来临,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师侦营三连的活动室内已经安排好了桌椅。
但除了司务长和炊事班的战士们进进出出之外,没有谁进来准备在这场庆祝盛典之前偷个嘴这是某些嘴馋的小猴子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温厚与宗平川此时正站在连部门口,在刚刚登场的烈烈寒风中,焦急地等待着。
遥遥看到甘小宁与马小帅急匆匆跑回来的身影,两人顿时紧张地迎过去,温厚迅速将甘小宁扯过来:
“营部怎么说?”
“连长,副营长跟老萧都不在,营部值班员说了,副营长让他给咱们带句话,该吃吃,该喝喝,别等了。”
温厚近乎咆哮着骂道:
“我吃喝个球,最大的功臣不在场,这吃喝我能咽下去?你有没有问,有没有接萧连长的车过来?”
甘小宁苦笑着摇摇头,这种问题他可比温厚想的周到多了,营部值班员都快被他问烦了,可还不是照样没用。这世界大了去了,萧辰想不被他们找到,那多容易。
“连长,老萧他是副营长接回来的,肯定也是副营长送他走。营部值班员告诉我们,他们也没接到其他单位来接老萧的通知。”
温厚松开了甘小宁,扭头冲宗平川苦涩地笑了起来:
“指导员,你说说这,这咱们该怎么办?”
宗平川苦闷地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萧辰打交道的一年,是他最开心也最舒心的一年,可是萧辰心里到底想什么,他现在还是捉摸不透。
一直没有说话的马小帅看着面前两位心浮气躁的连首长,忍不住说道:
“连长,指导员,萧连长他肯定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咱们一起庆祝。当初他走的突然,一直都说是他对不起三连。现在突然把他叫回来,又突然离开,他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他不想面对咱们的目光,因为他心里有根刺。咱们还是按副营长说的办,该吃吃,该喝喝。同志们累了一天了,也该好好吃点了。”
马小帅的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温厚并不愿意放弃。
萧辰难受,他心里也难受。
三连能拿一个集体二等功,这功劳是谁带来的?
上级首长说得好,这是三连官兵坚持不懈的结果。可是没有萧辰这个领路人,谁知道三连是什么单位?
他要搞这个庆功宴,就是为了让三连好好记住这位老连长,也让自己记住这位老连长。
可是现在,人找不到。
温厚有些不甘心:“小帅,你脑瓜子灵活,跟萧连长年龄也接近,你来想想,如果他没走,他能到什么地方去?”
三连连部门口,马小帅绞尽脑汁,思考着萧辰的去向,而在距离连部三十公里外的地方,高城和萧辰拉开俩小马扎围着一个简易烧烤架相对而坐。
无烟木炭正燃烧得旺盛,强大的热量将脂肪变成液体的形式从上方的鸡翅上低落,火上浇油,这火光更是剧烈,萧辰的手不停地翻动着穿着鸡翅的签子,闲着的手还接过高城给他的雪碧猛灌一口。
“真不去跟他们热闹热闹?”
“副营长,这时候有句话其实挺应景,就是不知道你毕业这么多年,还记不记得。”
面对高城的询问,萧辰笑嘻嘻地看着暮色下苍凉的风景: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呦,还拽上文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呢。早知道你有这个天赋,当初就该送你去当文艺兵啊,也省得我现在这么头疼了。”
高城手里的小灵通早就关机了。
要不然温厚和宗平川至少能给他不间断打电话打到自动关机。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手却老老实实接过萧辰递来的签子,已经烤熟的鸡翅色泽金黄。高城被这色泽诱惑,轻轻吹了两下,一口咬下去,嘴里的念叨也就此打住。
“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萧辰又灌了一口雪碧,手上继续翻动着签子,似乎这玩意此时成了他内心所有感情的依托。没了它,都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情。
“三连获得这个荣誉,是他们自己争取来的。今天晚上开庆功宴,如果我去了,他们肯定会说,这功劳都是萧连长你带着大家干出来的。”
“可实际呢?我只干了一半就走了,扔下一个烂摊子,如果不是温厚自己能力强,三连不可能有今天。”
“所以啊,这连队活动室的庆功宴,我就不该去那里。我在三连唯一做的我认为满意的一件事,就是在这里,让三连所有人的心都凝成了一根绳。”
说到这里,萧辰摊开手,看着认真听他说话,并且时不时还眨巴着眼睛的高城颇为乐呵地说道:
“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庆功好了。当然,欢迎老首长莅临指导,啊,今天咱们要吃好喝好,开开心心庆祝,痛痛快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