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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大都二三事 朋比且为奸(1 / 1)

绿袍得了官身,老得沙又送了仁寿坊一处宅子,并些个使唤人等,倒是做起老爷来了。[燃^文^书库][www].[774][buy].[com]每日太医院点个卯,只躲到书库中抄书。他这抄书到是与旁人不同,取些笔墨纸砚。把纸铺开,笔点了墨,翻开书卷,笔自游走,一页书一挥而就,那字端端正正,只如印的。但凡见着没读过的,全都抄了,一袖装了,带将出去。就这样绿袍尤嫌慢了,遇着孤本或合意的,干脆往袖中一装,出去市面上不拘甚么书买上些塞到里边充数。这书库平素鬼影都没个,他又是个官长,那些看库的哪敢管他。至于太医院那边,当初是由着长安迭不花陪他走了遭,那些同僚自是识趣,有事自己做了,轮不到他头上,绿袍又不时做些人情,请着那些人吃喝玩乐一番,自是皆大欢喜。他是修行中人。那银钱要来无用,自是可着心意花。但凡没了,随便哪个王公大臣库中取些来用,这些人拼命搜刮,堆在库中,自己都未必有数,给人取了些去,一时也不能察觉。绿袍这官也当得忒自在,一晃就是月余。

这日正是沐休,师兄弟正自说些闲话,家人来报,老得沙来访,绿袍忙迎了出去。原来却是与人传话。绿袍治愈了老得沙爱子的病,在京中以是传开。那大国师的师兄忽毕华闻知,却是想会会他,皆因当初他也曾给那娃娃瞧过,只看出是中了毒,却不知如何解毒。这回听说了被个神医治好了,且绿袍名头也传到了大都,他自有些好奇。因他时常与长安迭不花见面,知道两人相熟,便托他带话。长安迭不花出入宫禁总有些不便,便托了妹夫老得沙。这忽毕华却是比当今大国师也就是他师弟伽玺真更早入京。当初是由着哈麻引荐给顺帝的。他们这派一直都是做着大元朝的国师,借着朝廷势力修行。只是到忽毕华入京时,有人先引荐了个天竺僧人给顺帝,和他一般,亦精通欢喜禅,且这天竺僧道行比他高了一筹。他觉着独木难支,且自己是来修行,哪有太多心思与人斗法。便借了秃鲁帖木儿的手把他师弟伽玺真荐给了顺帝。这伽玺真到了这花花世界,哪还记得自己的本衷,只顾着享乐,他又放得下身段,一味哄着顺帝高兴,便让他做了大国师。那天竺僧斗不过他们师兄弟两人,且他托身宫室,为的也是修行,也只得罢手,领了个司徒的位子,只是两下里难免暗斗。绿袍本就想见见这对师兄弟,便随了老得沙一并前往国师府拜会。

那国师府确实修得富丽堂皇,仆从如云。进得里边,但闻得丝竹鼓乐,甚是热闹。随人引着,到了一间大厅,里边却是一群舞姬正自舞乐,两旁几案坐着些喇嘛,旁边自有一两个侍女相陪。正中几案后坐着两人,一个正是绿袍上次在秃鲁帖木儿府中见过得喇嘛僧。他左手做着个枯瘦僧人,两人打扮倒是差不多。老得沙见了这两人,忙上前行礼。绿袍却是轻笑一声,走到左边一个几案旁,飞起一脚,那喇嘛并着他怀中女子做了一对滚地葫芦。绿袍径自占了他那位子,自己斟了杯酒,旁若无人的喝了一口。那伽玺真直起身来,就想发作。绿袍却是斜着个眼瞄了他一眼,自顾喝自己的,理也懒的理他。忽毕华却是拉住了自己师弟,他比自家师弟有些眼色,看得出来人比自家师兄弟要高明得多,自是不敢得罪。伽玺真也自醒悟过来,他本是有眼色的人,只是大国师当得久了,连顺帝都对他恭恭敬敬,更别提旁人,难免有些飘飘然,却是忘了修行界的规矩。当下挥退左右,只剩下老得沙站在场中,他见绿袍对着大国师颇是无礼,本自捏了一把汗,此时见大国师不但未生气,反而赶退左右,一幅有事要谈得架势,一时倒不知如何行止。绿袍却是给他解了围,招呼他坐在一边。老得沙只得斜斜的坐了。

忽毕华修为高些,也就炼气七重的样子,伽玺真才得炼气五重,堪堪能御物。当初他那对金钹就是师门传下的法宝。他的修为并不在绿袍眼里,那对金钹却了得,是他们师门一代代祭炼过的。忽毕华两个当下以修士间的礼节与绿袍见过,称绿袍为道兄,却是问他从何处来,为何在这俗世中求了个官位。绿袍也不瞒他们,只把自己来历说了,却说你们师兄弟为何而来,自己也就是为何而来,只是另还有桩俗事。师兄弟两个闻得,心中有些发苦,一个天竺僧以是难缠,眼前又来了个半只脚进了元神的人物。大元虽大,物资也丰饶,可终究凡俗事物占多,有用的就那么一点。他二人修的是采战之术,好的鼎炉难寻,就自己一伙和那天竺僧分来都觉嫌少,看此人做派,断是亏不得他,自己那点东西还能剩得多少?不过,这番话也就能心里想想,却是不能说。绿袍不比那天竺僧,南疆虽也远,真要找自己麻烦,说到也就到了,且南疆天蚕岭一脉在旁门中一直有些名声,还有着两位元神真人,眼下比自家师门还多着一位,自是不能轻易得罪。师兄弟对视一眼,只说道兄愿在京中修行,自是大好事,有甚需要,只须知会一声,但有的绝不敢藏私。绿袍见这两人会错了意,便告诉他们,自己修的是毒蛊之道,只取些异草毒虫之类,也不会要他们白忙活,自会拿些东西与他们交换。只是因着个人喜好,大元书库中一些藏书却是要了的,但他们得了些孤本典籍也可一并与自己交换些事物。那忽毕华到底有见识些,就问绿袍要寻甚么样的书籍。绿袍笑说经史子集,百家之言,游志传记,只要不是重复的都要。那两个喇嘛闻得,心下暗笑,这人莫不是修行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那些书要来何用。至于大元的库藏,他们师门早是许多年前就刮过了,并无甚么有益修行的,自是问都懒的问。

师兄弟放下心事,自是放得开了,几人喝酒闲聊,伽玺真却是记得绿袍曾说俗事要了,便动问起来。绿袍说那秃鲁帖木儿昔年于自己有血海深仇,近日方自得知,因此来京亦有寻仇的缘故。绿袍一说此事,伽玺真倒是想起上回在秃鲁府上遇袭之事,连忙问个详细。绿袍说上次便是自己,却为尊驾所阻。伽玺真连忙告罪,忽毕华也自替师弟打圆场,道是不打不相识,轻轻揭过。绿袍也不拿此事说道,但说自己意欲再去寻仇,还望他师兄弟不要插手。伽玺真想了想却是为那秃鲁帖木儿向绿袍求情,说是眼下尚有借重这人的地方,搜罗地方由此人出面能省事不少,待得过些时日自是不敢阻拦,就是自己出手为绿袍除掉这人都行。绿袍于此事本就不是十分上心,只说只要此人死于己手就行了,倒也不忙于一时。道是自己収罗书卷也可交由这人去一并办理就是,且寄他性命为自己奔走,日后赏他个全尸就是了。那两个喇嘛僧听得心底暗暗发寒,幸喜自己不曾得罪这绿贼,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也给他赏个全尸岂不冤枉。

这两喇嘛又说道那天竺僧之事,说此人颇是碍手,意欲借绿袍的手去除他。绿袍问得此人底细,笑道此人倒也有趣,找个时间会会,却不接那两个淫僧的话茬。他两个虽有些失望,但也知绿袍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只的罢了。临得出门,绿袍少不得叮嘱老得沙几句,吩咐他此间事不得外传。老得沙晓得厉害,自是赌咒发誓不提。自此之后,绿袍除了偷书,不时前往国师府,与两个喇嘛做些交易,拿些南疆特产,换些古典书籍。那伽玺真还有些花花肠子,做了些小动作,亦曾安排得一场天魔舞,想要试探绿袍深浅。他这天魔舞忽毕华借着顺帝的名头,选些有根行得女子炼就,又传了密法给这些女子,以供自己练功之用,常人见了自是五迷六道,深陷其中。绿袍见了,却自一笑,竟似全然不受影响。其实绿袍心下亦是暗赞,这功法果然有些门道,可惜那些女子功候浅了,传此功的人恐怕也不曾领会贯通,阵势转换间颇多破绽,不然自己怕是会当众出丑。可那伽玺真哪晓得这些,只道绿袍功行深厚,自家看家本领都奈何人家不得,自此再也不敢撩拨他。但凡绿袍有所需,自是尽心满足。他师门历代经营,在朝野颇有势力,如是几人称得上朋比为奸,只把那大元朝野用得上的物事刮了个窖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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