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者往往急流勇退。
他们那因巧合、运气、谋划而创造的奇迹难以持续,大多沉浸在往日荣誉故步自封。
最后的驱魔人不是这样的人。
上一个像他一样从不停歇而被生于怪异时代的人们牢记的是大探险家索拉西维亚·希姆。发现了耕地园的他并未止步于此,继续向着未知无垠的海洋探索。
对于人类,陆离代表着一种精神,一种象征。
他们需要陆离,但又不需要陆离。因为光明之地告诉每一个人:你们也可以成为陆离。
“我们的故事终会落幕。但在未来,当怪异褪去,世界被净化,你的名字将被每个人传颂与铭记。”
留下在地狱的所有收获。猫群,光核,只拥有千份人性的陆离沿着泥泞坡道向山脚飘荡,回忆着离开时沼泽之母的话语。
作为数百年前的公主,沼泽之母擅长这类启示。
陆离不再追寻安娜的足迹,但却以她曾经的感受踏上旅程,重新理解世界。
途经离开苏加德山的必经之路守望镇,陆离看见镇子旁出现一座熔岩池塘,亮橘色的岩浆在晦暗清晨散发蛋黄般温暖光晕。
雨季的落雨就像潮汐般永不停歇,如果不是两名扭曲教徒守护着熔岩池塘这里早被冰冷雨水浇凝成胶状或岩石。
陆离不明白岩浆池的用处,扭曲教徒也不明白。瓦伦多此刻还在地狱,陆离放弃询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想来应该和他的岩浆湖计划有关。
离开守望镇的陆离稍微绕了些路,来到郊外的疯人院。
疯人院西北角坍塌一块,褪色墙体显露粗糙砂石,但破损窗框后的房间还保存着墙漆与涂鸦。
大厅里散落着垃圾和一些不可辨认的碎骨骨渣,显然二十余年里这座疯人院曾有新的住户。
喀察——
脱落墙皮和垃圾踩动的吱呀声在空荡大厅回荡。
陆离视线从熟悉而陌生的墙壁涂鸦挪开,落向闯进来的一只带着明显雾霭特征,可憎躯壳镶嵌着生锈铁片的畸形怪异。
它因陆离气息而跟随至此。
陆离和那只突出的猩红眼珠对视,后者咆孝扑来,凝滞于倏然展开的梦境。
一只虚幻白皙的手掌悄然浮现,探进怪异的后颈,握住嵴柱掰断。
微不足道的人性,甚至无法补充杀死它的消耗。
没再探访地下室,陆离留下尸体走出疯人院,继续下山。
犹如活物的黑暗在山脚涌动,难以名状的悠远怪响于漆黑中回荡而来。光明之地和它们格格不入,像是无月之夜里点亮的朦胧吊灯。
久违的怪异时代黑暗悄然吞噬迈出光明之地的陆离。
黑暗中的嘶嘶低语耳畔回响,急促地尖叫声由远及近,泥泞黑暗的地面浮现一双双脚印,跟随披洒着荧光的陆离。
在它们靠近之前,犹如照耀月光之下的微光轮廓消失原地。
死寂、灰败的里世界没有希望,但再糟糕也好过深渊般的现实。
尽管几乎将所有人性交由安妮保存,但余下的九百九十九份多一些人性仍让陆离如黑夜般的火把显眼。不过里世界庇护了陆离,将它们阻隔在外。
幽灵怪异并非没有,但数量有限,而且作为人类最了解的怪异,它们也不像其他怪异那么不可名状。
除了带在身上的恶灵棋使徒和眼珠,陆离还带着一本笔记和一支铅笔。按照沼泽之母的请求,他会记录沿途见闻,为光明之地未来的扩张积累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