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了因大师正盘膝坐在他的面前,口宣佛号。
诈尸的书生白广仔细听了一下,确定这正是自己在白阁老灵堂上所听到的。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
白广低头朝自己的双手看去——这还是一双年轻人的手,既没有松弛的皮肤,也没有泛着沉沉暮气是的老年斑。
白广不由迷茫了:自己究竟是位极人臣的白阁老,还是赴京途中的书生白广呢?他的小师妹还会是他的妻吗?……
“痴儿,还不醒来!”了因大师忽然又提高声音,喝一声。
在旁人听来只是声音稍微大了点,但在白广听来却是如舌绽春雷,一时间冷汗纷纷地滑落。
他、他想起来了,自己不是什么白阁老,而是千里迢迢赴国子监读书的书生白广。他听说入国子监还要通过入学考试,就决定去庙里拜拜,以求得神佛的保佑。
白广和其他几个书生,打听到京郊小灵山上的缘源寺口碑很好,就结伴来到了这里。为了表示对佛祖的虔诚,白广还换上了最好一件儒衫。
这件儒衫是他的姨娘做的,临行前才偷偷塞给他。白广很珍惜,本想留在进国子监那天再穿的。谁想这件儒衫却被卖油饼的小贩给弄脏了。
白广一方面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另一方面是年轻气盛,觉得自己占理,就对小贩不依不饶的。
至于他是怎么被壮汉打中胸口死过去的事,反而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成了位高权重的白阁老,还有了娇妻美妾。
“大师,我梦见自己成了白阁老,这会是真的吗?”白广不由自主地问。
“施主既然已经说是梦了,还分什么真假呢?”了因大师双手合什,淡淡地道。
“我觉得这梦……”很真,好像是预言似的。
“施主的胸口还觉得闷痛吗?”了因大师忽然插嘴道。
“呃~,不觉得闷痛了,好像还松快了一点。”白广将手放在胸口感受了一下,“大师,我那个梦是不是预言……”
白广对于他的梦耿耿于怀,了因大师却不再说话,只低头念起佛来。
“醒来觉得小指和无名指刺疼,胸口时有闷痛感,是为心疾的征兆。”人群中有一位老大夫,忍不住出言提醒,“这个读书的小哥,这是在提醒你要谨防心疾啊。”
“这是佛祖借了因大师之口,给这书生示警呢。”
“对对对,要不怎么才轻轻一拳,人就死过去了呢?”
“……”
围观百姓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锅。
胡老六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诈尸的书生。
在前世时,他可没听说什么“白阁老”“黑阁老”的,只听说在这次国子监入学考试时,有一位书生猝死当场。当时他还有点唏嘘,觉得这位的运气也太差了些。
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倒霉蛋了。至于倒霉蛋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变成白阁老,就得问这位了因大师做什么手脚了。
胡老六盯着了因大师,想透过这身朴素的僧衣看到他的真面目。
了因大师感觉到,抬起眼朝胡老六望了一眼。
这幽深的眼光似乎会将人吸进去似的!
不好,他忘记自己也是有猫腻的人了。万一这和尚真有什么神通,把他的内芯给看穿了怎么办?胡老六赶紧撇开了眼睛,不敢与之相对。
也是因此,胡老六错过了了因大师眼神温暖、嘴角微扬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