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沉吟了片刻,“我听说,这个船行有些麻烦。”
“哦?麻烦?”
“我是觉得这船行生意并非表面上看着这么好,若是有机会丢出去,二爷也不要做着,我爹之前十几年为了打点船行的生意可是经常不回家的。”她压低了声音,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白秋展面色柔和了些,带笑看着她,“你这是替我担心?”
乔伊红着脸,强辩道,“我只是觉得让你和二叔反目,心里十分愧疚。”外界传闻,二爷和白二爷因为乔家船行反目成仇,前一世,白二爷却是算是她的仇人了。
“不用担心,我比你爹聪明,已经找了人过来替我管理,不必亲自打理。”
乔伊连连哦了两声,这可不是嘛,她爹就是傻,搞得老板比员工累一百倍。
“另外,船行之前的事,我查到了一些线索,和你们家有关。”白秋展喝了口茶,顿了顿解释道,“那个送信的丫头死了,可是却被我找了出来。”
“是谁?”
“如果消息不错,应当是你表哥府上的丫头。”
“咦?你说是贾家,我哪位表哥?”
“贾平雨,他最近人刚到上海。”
乔伊愣愣看着他,纵然说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可是他面上仍旧淡然,白脂玉一般的手指握着白瓷杯,翩翩公子运筹帷幄,不过如斯。
“这合同我们看过了,没有问题,我们这就签字吧!”乔白杨拿着合同走了过来,递合同的手却微微发抖。
白秋展歪了歪脑袋伸手接过,乔伊强忍着笑意看着她爹这幅紧张的样子,可真是很好笑了。
“二爷,你先别签!”乔伊拦住他,对着乔白杨道,“爹,我记得那时,你可是很不愿意,现在突然改变注意,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免得又后悔了。”
白秋展停住手,带着些意味瞅着乔白杨。
乔白杨浑身哆嗦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当真是老了,这丫头的心思竟然比他还深三分,面上仍温和道,“你爹我信你。”
乔伊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简直很口是心非了。
“如此就好,乔老板以后照常上班就是,你在这里的股份仅此于我,大小事务,还是要多多费心!”
“那是那是,不,我的意思是我肯定会好好干,争取让二爷早日回本!”
“乔老板不必客气,你本就长我一辈,不必如何称呼。”
乔白杨心中咯噔一下,白世侄,白先生,白老板,白……
想想就可怕,还是算了,直接跳过称呼。
乔伊笑了一声,看着憋笑的郝叔,又对白秋展道,“之前的员工,我建议你慎重考核一下。”
郝大仁苦着脸走过来,笑道,“白老板,往后我肯定是拼命努力干活的。”
“我相信郝先生的为人,至于人事上面的调动,我也会差人过来接手,乔老板这两日就可以通知大家全部过来上班,若是愿意留下接受考核的,就留下来,若是不愿意继续干的,也不勉强。”
乔白杨一一点头应承下来,虽然做不得老板,却猛然有一种一身轻松的感觉。
“大哥,我觉得这样做当真是最好的了。”郝大仁坐他对面的地上,旁边茶几的水又煮开了,却没有人理会,他们各自拿着一瓶红酒,脸颊泛红,显然已喝了不少。
乔伊随着他出了大门,长长歇了口气,外面的阳光正好,碎碎的光打在绿幽幽的叶子上,在风中跳动着。
她深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每天都能看到这么好的阳光,可真好!”
白秋展看她眼角带出的一抹忧伤,他调查过她的过去,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性格嚣张跋扈了些,但品性不算坏,没见过大风大浪,算得上是被娇养很好的,可做起事来又总是叫他惊奇。
“我现在送您回去?”她笑盈盈地,甩了甩手。
再看时,方才一瞬间的忧伤似乎被风一并抹去。
白秋展点了点头,却道,“这附近有一家家牛肉火锅很是有名,好久没吃到了。”
“那,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感谢师父您的仗义相助。”她笑吟吟走到车子旁,弯着腰身打开了车门。白秋展看了她一眼,扭头拐上另一边的马路。
乔伊看了青田一眼,尴尬道,“你们家二爷还喜欢压马路?”
青田苦笑着摸摸鼻子,兴许,这是二爷近来发展起来的爱好吧!
“这边离一个地方并不远,我顺路过去见个人。”
乔伊嗯了一声,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见什么人物?她瞅了瞅自己一身淡蓝色衣裙,还算是勉强得体的。
两人七拐八拐着,巷子深深,这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北京老胡同,能把人给绕晕。刚开始的时候她开始试着记着路,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彻底放弃了,这边的巷子实在太过相似,连路旁的景致都差不了多少,人走进去简直就和走迷宫一般,就是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又是如何记路的了。
“到了。”白秋展停住脚步站在一家院子外,绿色的铁门上高跷着一张铁片,外面还绕着几十根绿藤,半遮掩着铁门旁挂着的一个锈迹斑斑的老信箱,乍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丢弃的老房屋。
白秋展敲了敲门,安静等在门外。
“二爷,这里是谁能的住处?”乔伊四下望着,这条街巷同样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脚边上的两盆天竺葵,黄艳艳的很是炫目,大约这就是这间普通住宅的特殊标记了吧。
“一个朋友,他这人若是在家,门外就会放上两盆天竺葵,一旦出门,天竺葵就重新收了回去。今天,我们的运气很好。”白秋展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些暖意。
乔伊点了点头,“可是这么久了,都没人出来。”
“想必是喝醉了。”
白秋展再次敲了敲门,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哪个小赤佬,大白天还不叫人睡觉了!”
果然是个醉鬼,来人一身灰色的长衫,长发散乱着,衣服破破烂烂不知裂了多少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