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倒未失本性,宫门一开,直冲了进去,口中毫无顾忌地喊着:“师傅,师兄,你们的花音回来啦。”说完一路蹦蹦跳跳,很是欢乐。安然不疾不徐地跟着,见她难得流露的孩童般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出偏厅的,竟然是延寿星君。老人家的眼睛已笑成了一条缝,一手捋着花白的长胡子,另一只手竟学着花音的样子冲她招了招手。
司命星君伸长了脖子,宝相*地坐在偏厅的主位上,瞧着延寿冲出去,心中颇为嫉妒。但因着花音携婿第一次登门,这礼节还是要有的,只好耐着性子,等花音两人行完礼才急不可耐地跳下宝座,拉着花音不迭声地问了起来。
瑜珖最是沉不住气,早已坐不住:“师傅,您倒是让我们和师妹说几句话。”
星君一瞪眼:“今儿的功课做完了?你大师兄不在,没人管得了你们了?”
花音脸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下,安然很敏感地捕捉到,眼睛望向了别处。
“大师兄,他还好么?”
星君的心思全部在此,敷衍道:“好,他到哪里都是最让人放心的,不像你。”说完凝神看了眼花音的神色,微微变了脸,向延寿星君道,“你不是盼了好些时日了么,带花音去南殿吧,将你为她准备的宝贝给她瞧瞧。”
延寿眼睛一转,忙笑着拉着一脸茫然的花音,招呼着众位弟子离去。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司命和安然,司命的脸色有些不善,而安然则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明明看到了司命的反应,却不急,也不问。
思忖片刻,司命决定开门见山:“新婚燕尔,又是双喜临门,瞧着桑公子倒无一丝喜意。”
安然微微一笑躬身回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家母从小便如此教在下。”
“好恶?”司命冷笑,也不屑于与他打这太极,停顿片刻,从袖中将一本簿子取出,递到安然面前。
安然抬头看一眼司命,接过,待看到名字时,面色终有所动。但他并未打开簿子,又躬身送了回去:“此乃天机,在下断不敢僭越。”仙家的命格均有星君亲自保管,就连本人都严令严禁翻阅,更何况是他人。故纵使他再想看花音的命格,他也不能坏了仙家的规矩。
司命没有接,道:“玉帝已经允了。”
纵使强压着心头的激动,翻开的时候,安然的手指仍旧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司命一旁瞧着,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惑。
安然一页一页地翻着,眼中的激动和迫切被疑惑慢慢替代。
“花音的命格,任谁都无法写下一笔,可就在你们成婚那一夜,簿子上竟然出现了两个字。”司命盯着安然快速翻飞的手指,落到了那两个赤红的大字上。
安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向心头,最后连发丝都是冰冷的。
“情债。”星君盯着那两个字,喃喃地道:“老朽参悟了几日,却未得要领,桑公子,你是花音的夫婿,不知可否解答一二?”
安然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置若罔闻。
“既然是债,那又是谁的债,锦叶缃婹的?还是你的?可为何是债?在你的心中,花音嫁给你,就令你委屈到如此地步?”星君语气冷冽,不怒而威,“或许桑公子觉得,是花音的出现令锦叶缃婹落到妾室的位置,委屈了她?”
安然仍然无动于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司命显然是不吐不快,也未打算要安然开口,目光悠悠地望向院内一株粗壮的圣树上:“桑公子是聪明人,难道就未曾想过,自己作为嫡传的扶桑神树,为何依附而生的,却是锦叶?世人都知,十几万年前,扶桑家族旁支的世子因在守护太阳神殿时与魔界假扮的仙婢私通,玩忽职守,致使太阳神殿机关异动,虽尽力补救,但却因此而衍生无魍幻境,从此,此幻境便像悬在三界头顶的一把利剑,遗祸至今。而引起祸端的扶桑旁支,因为被幻境侵蚀,从此变种,变成锦叶一族。”
这本不是秘密,但因是他幼年时发生的变故,少不更事,又加上扶桑家族对此家丑莫讳如深,安然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至于锦叶一族,因属扶桑同宗,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也很少有人再提及。不过至于安然同根偶生的树为何不是同种而是锦叶,此事他的确从未想过。可真正细究起来,这也不算什么,族中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特别是幼时遭到变故的,本族无适龄女子,从旁支择优,也亦无不可。只是,想到幼年变故,安然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叫绽萤的名字,再去细想,却是一片茫然,令他疑惑。
司命收回视线,踱步到安然面前,见他仍盯着“情债”二字发愣,指引道:“桑公子难道不好奇花音之后的命格么?”
安然回过神,细长的手指翻开下一页,却仍是空白。他继续翻着,待最后一页时,整个人僵住。
那一页清楚地写着:“终于无魍幻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