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缓缓靠近那面镜子,却是径直将手朝着那镜面缓缓触及过去。然而,令她惊奇的却是:手指但只轻触过的地方,却仿佛流水一般开始轻轻晃荡,晕起涟漪。
——然而,无论那水波一样的镜面如何晃荡,属于她自己的身影幻象却始终都不曾有所出现。反倒是那镜中陌生的男子,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自己……
“为什么?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恍惚之间,那镜中陌生的男子却只微微笑起,赏心悦目。而那面镜子,却也似魔咒一般紧紧地吸引着她的心神,片刻都不容许她的视线、心绪有所离开。
——迷茫,疑惑,而失去自我。
她只看着,看着那镜中的男子微微一笑,纸扇纶巾,风轻云淡,美不胜收。然后,他便只在她的注视下,张开了双唇。轻声吟唱,仿佛是一首诗词——
“一纸秋风扇,吹尽浮尘心。秋水人家外,奈何相思沁。”
“你是谁?你吟的是什么诗?”那把扇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可,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呢?
然而,那镜中的男子却并不曾搭理她。他反倒是自顾地继续念起诗句来,悠然自乐——
“一纸秋风扇,吹尽浮尘心。”
“秋水人家外,奈何相思沁。”
“这诗……这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谁?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尽管一直问着,可是那镜中的男子却始终都不肯回答她半句。他只似孤身地在那里吟诗、弄月、饮酒、作对,竟像是半点都不曾看见镜外的霓裳一并那站在镜中位于他身后的空仙、玄武、金童。
“蹉跎岁月,不羡鸳鸯。对酒邀月,举杯畅饮。哈哈,人间福份,何时消尽啊!”
一句作罢,那镜子里的画面却突然间便只变得模糊起来,里面的人们也都只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叫人看不见,亦看不穿。
不禁地,霓裳但只焦急起来,伸出手就往镜上探去。然而,那镜中的画面却依旧模糊不清,直叫人心颤不安:“到底……这是怎么了……”
明晃晃,星灿灿。那幽然的镜面,就像是被扔进了石头一般骤然破开的湖面一般,从那正中心的地方开始往四周漾开波纹,晃晃悠悠,却逐渐清晰,再度便只恢复如常,缓缓映出镜外的空仙、玄武、金童和那静静燃烧着的银白色火苗——可是,那个他,那个摇着扇子的男子,却已然不知所踪!而应该出现霓裳的地方,却依然还是空无一物!
“难道……他就是我?”这般心中暗自猜测想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是,来生的自己,怎么会是一个男子呢?如果是男子,那我,怎么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厮守……”
突然间,思绪被情结止住了。霓裳轻然拭去眼泪,想看看那镜子里的男子出现了没——可是,还是没有。镜子里,本该是她自己的地方,却终没再被那男子所取代。
“如果,我刚才想的是真的,那么,镜子中的人便是将来的我。那么,换言之,就是说……我可以,我可以和他好好相处,不是夫妻,不是眷侣,而是朋友,兄弟……”
神情突然恍惚起来,而那女子面上神色终是轻缓了许多:她终于释怀了!是的,她终于不必再带着任何心理负担上路了——
“悼灵——既然你是穿越时空而来,那么,我的将来就势必会遇上曾经年少的你。如果必然地,我不可能成为你身边最亲近的女眷,那么,就请允许我带着自私的目的跟随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挚友,亲人吧!龙……”
霓裳微微一笑,手却是情不自禁地伸入了那悬空的镜面!然,只刹那之间,那本该平静的镜中世界却只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直牵引着那金衣的女子飞舞起来,奔向那翩然微笑的男子的世界里——
“悼灵,我来了!既然我的上一辈子还有因你而不曾实现的梦想,那么,就请原谅我今生仓促而贸然的重逢吧!这一生,我一定还是要成为那个最疼你最爱你最想守护在你身边的人!悼灵,再见时,我们就不是爱人,而是兄弟了……悼灵,来生再见……”
一滴泪陨落,心花乱散,化雨人间。
不知道自己将要身向何处飞去,也不知道自己就这般地离开是不是对的。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中终是有了深深的眷恋和来生的所求,所以,她无牵无挂,半点都不曾在意自己这般的冲动和盲目——
如果,心中的情郎终不再是那个天宫里看似幼稚地紧紧黏在东海龙王身边的小孩子,他也不是那个清晨作别的上仙之人,那么,他该是什么模样呢?在他手里,也是一把纸扇?还是剑?是枪?亦或者,是其它的神兵利器?
可是,不管他手执什么,他都一定是自己只一眼就觉得亲密的人吧!悼灵……
◇
晌午,日照满堂。京城长安,左武卫大将军府。
温和的秋风里,却并没有任何清冷衰败之象,只
有一阵令人心情舒畅的吹拉弹唱——
这一日,正是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之子秦穆的十五岁华诞之庆,亦是他行束发之礼的年纪。而也就是在这样看似寻常的一天的晌午之间,却终是出人意料地天降五彩萤石,尽显祥瑞之气,直叫那钦天监一行官员都只不禁纷纷称奇道喜。
然而,那满堂宾客之中却谁人都不曾料到,就在这从天而降的灵石之中,却终是有那么一块巴掌大晶莹剔透的紫色萤石掉落在了秦家少公子秦穆的额头上,直叫那少年不禁当场昏厥,众人慌乱——
迷糊之中,秦穆但只听见那周边却是不停有人呼叫着,可是,他却终只觉得意外:是的,他分明心绪清明,听得见任何声音,但却终究是没有办法将声音传达出去告知那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行众人。
然后,就在秦穆自觉迷茫之际,眼神之前却终是缓缓现出了一道金衣的女仙,直叫他不禁一声疾呼:“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看得到我吗?”
“当然。”朦胧之中,秦穆但只看见那女仙轻盈飘浮上前,一边却是微微笑着,柔声相问,“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你不认识我啊?”秦穆略微有些失望地说。“我叫秦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呀!”
“京城?这里就是大唐国的京城长安么?”
“是啊。”秦穆瞪大了眼睛,“你是仙女吗?怎么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是你说我是仙女的啊,又不是我自己说的。”金衣女仙但只依旧微笑,缓缓上前,却是叫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那么,你叫什么,能告诉我了吗?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