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空仙但只狠狠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如是说,面上,却是一脸的傲气和娇媚。
“失败了就直说。”瞬却不动声色,柔声一句,却是俯首轻叹一声。
而那空仙却是一脸愤然,厉声相对:“你才失败了呢!”
“如果你没失败,那你就不会是那样一种表情了!”
听得此言,明知道瞬是一针见血,空仙却只依旧不肯服气恨恨咬牙,冷声回敬:“好啊,我是失败了,那又怎样!反正,他们都已经开始了新的轮回——我们无法逆转时间,也不可能把他们的转世之身找回来再投一次胎吧!”手里却是攥拳不止,恨不得将那冷言似嘲笑的人撕成千万碎片。
然而,瞬却终不是那么个会撞上她枪口上的人。他认识她太久太久了,久得就连她微微一动,他就知道她有了什么鬼心眼。所以,索性地,他只轻然开口,避开了那些麻烦的问题:“那么,玄武呢?”
“哎呀,说来可真是一肚子的气呢!”空仙立马便似眉飞色舞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讲起来,却终不曾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落入了瞬的算计之中而已。“估计他是被嫦娥给气昏头了,在那种鬼地方,居然能被霓裳的几句话就给击倒了——说真的,现在的他,似乎陷入混乱状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啊!你说,他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啊——”
然而,瞬却半点都不曾在意她的问题的,只如是轻言问:“那他人呢?”
“我把他吃到肚子里了。你知道的,我身体里一身鬼气,可以很好地吞食他的意识——这样,他就不会悲剧闹腾了。”
“放他出来吧。”
“回去再放不好吗?”空仙偏要和他对着来。“我可不想一路上照看他——烦得要死。”
“好吧,那我们回去了。”瞬也不和她斗嘴了。
“神斗呢?”空仙却是一个激灵,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莫非,你已经趁我不在,宰了他?
“鬼知道——”瞬却是一脸无奈,“他时不时说有什么东西跟着他,莫名其妙。”
“跟着他?”空仙终于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比划,脸色只一瞬间便严峻如山,随即便只厉声而起,狠声苛责:“你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都在近处监视我们吗?我真是服了你了,居然可以大意到这种
程度!”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跟着我的。”瞬却依旧只是一脸无所谓。
“你!”空仙但只喝起一声,怒目圆睁。但随即,她便只在那转瞬之间便收起浓浓的怒意,冷声一笑,“我懒得理你!无非是想惹我生气嘛!我就偏不气——你娘的,我就不信我气不着你,反倒还每次都被你气个半死!反正,既然你是无所谓的,那我也就不需要管那许多的了——反正,神之四灵的头,不是我。”
“那,我们是可以回去了吗?”
“走啊!”空仙恨得咬牙切齿,却终是只杏目圆瞪,不曾发作。而也缓缓,他们神之四灵终是结束了这一次的人间游历——
然,就在那数人渐渐退却身影之后,那迷雾之林之间,却终是隐现出来一张眉头紧锁的脸庞,一反常态的肃然和凝重:“就是你们几个吗?好的——早晚,我会替你报仇的!”
终于,那身影稍只一闪,便身形气息全无,仿佛完全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幽灵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然而,那张稚嫩的面孔上所表现出来的人的名字却是那般的熟悉而颇显意外:苍璇,魔之天道!
◇
那是一池清波,柔和得比这世上任何一处的山泉都要优美而显得甘甜万分。然而,那道清澄的池水,却终只有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字:化骨池。而在那池水之中,幽深底下,却是埋葬着无数柔白的森森骸骨,叫人但只一眼便魂飞魄散,惊恐不安。
然,此刻,在那湖面上的桥路正中,却终有那么一道海蓝的衣衫正怆然地驻足其上,眼泪涟涟,却终是隐忍不发,只咬着唇,对水哀思。
而在她眼前身下那微微泛起涟漪的湖面上,却只悠然落入了几只腾飞的纸鸢花——那是一种鸟儿模样纸折的花儿,在那无人能进亦无人可出的蒙山之中却是一种自在飞翔宛若真切鸟儿一般的花朵。然而现在,它们却终是被那湖水似漫不经心卷起的涟漪给缓缓掩盖住了,牵拉下去,灰飞烟灭……
“青鸟……”她听见自己在哭,但是面上却是一滴泪都不曾滑落下来:她早已习惯了隐忍,学会了将那滴滴泪花隐没眼眶归于心海。然而,她却终究还是不够坚强,不够沉稳,幽幽然便只恨起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不来找我,还反要我去找你?青鸟,你真的好坏——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你明明知道我学不会任何一种法术,没有能力去找你,可你为什么还是……”
末了,她终是悲切咬牙,泣不成声,泪落心海:曾几何时,她孤苦伶仃,一个人跋山涉水翻遍万里江山只为了找寻到他的身影。然而,从幽冥找到人世,从南疆找到北隅,从东海找到西域,对于这样一个学不会任何术法的女子来说,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苦痛难忍,但她却都一一咬牙挺了过来。
可是,就在今天,她知道了,她知道他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活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却不能来与自己相见。而自己,又凭什么能去找到他,帮助他呢?自己,真的,会有这样的能力么……
“青鸟,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么?”心语惆怅,面目神伤。那海蓝的女子竟是颓然不语,身心俱颤。
“你做什么?!”然,正待此时,那身后却是一声喝厉,硬生生地直将那女子心头的悲伤给打落下马,逼得那似好不容易才滋长出来的痛苦心绪迅速便只退回心窝,根茎尽断——是大师姐,碧水儿。
“师姐……”霖儿的表情依旧寒凉悲切,此刻,却又夹杂了些许抱歉和怯意,活生生一张楚楚动人惹人垂怜的脸蛋。
“你先下来!”看到那般凄凉的脸色,碧水儿的声音也只不禁软和了许多,柔声上前,探手相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师傅……”霖儿终是顿了一下,思虑了片刻,方才抓住师姐的手臂走下桥来,决意全盘托出:“师傅叫我离开,说他已经降临于世……可我不太明白。难道,是他死去了吗?可,若是他已经死去了,为什么他从不曾来到幽冥,转世投胎呢?师傅说的模棱两可,我又不好转身相问,却是无人倾诉,所以才会……”
“傻瓜——”碧水儿却是柔声一笑,细声道,“如若他当真已经死去了,而如今但只再度复生,你就不敢相认于他了吗?”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万一他不记得我……”霖儿终是心中一顿,言语尽断。
然,她那身前师姐却终只微然一笑:“所以啊,你才要去找到他,帮助他记起你来啊!”
“可是……”霖儿却终是冷清着脸,垂下头去,眉头紧锁,“他都忘了我了,那么——那个崭新的人,他就已经不是青鸟了吧!既然他不是青鸟,那我又如何去叫他记起我来呢?没有过去的人,我和他又何来的将来呢?”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爱人遗忘了自己来得更苦,更令人无可奈何而心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