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空仙却是只不禁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预言之子,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青鸟,峯岚殿下?他,还可能活着吗?”
一时之间,潜藏在那方妩媚女子外表底下的一方纯情少女的心,终究是迅疾地捕捉到了这个不可多得的讯息,继而却是欢呼雀跃起来:青鸟,那是一个让她一直都试图弄清楚的人物。他的故事,他的传说,还有那一双让人惊悸的殇火之睛,一并那一道让人羡慕的青梅竹马翎飞公主霖儿——只稍稍这么想一想,她浑身的八卦零件就疯狂地旋转运作了起来。
“是的。父亲一直都认为他还活着,也一直都在试图寻找着他。”帝子却倒是微微阖眼,轻缓叹息,却是显得有些悲凉地睁开了双目。“所以,既然父亲要插手他的事情,那么关于青鸟的事情,你们也就都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记住,千万不要兴趣使然地跑去凑小热闹。你们,就只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情就可以了。”
“好的。凤明白了。那么,凤就无事禀告了。”空仙终是有些难堪地微微一拜,旋即便只往后退了几步:帝子踰轮,这个看起来萎靡不振毫无干劲的男人,却似乎也长着一双随时可以洞察所有人心中秘密的眼睛!只稍稍一眼,他竟然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直叫她却竟是半点动手探查的举动都不敢有了。
“好的。那其他的人,还有事情要禀告吗?”帝子虽是这般说着,一边却又只神色低迷地阖上眼去,竟是个斗志如此低沉的人。
“有。”玄武轻然开口,却竟是面色焦急地让人只不禁心中一惊,有所猜忌:难道,当真是还出了什么别的事情了吗?
然而,那帝子却是只轻缓一声,低语道:“若是关于霓裳或天劫的事情,那就不需要再多说了。既然他们已入轮回,那就顺其自然吧。”
“不,不是关于这个。”玄武终是有些忐忑不安地顿了顿,“是关于,死丘之狱里的囚犯!”
如此一句,终是直叫那众人都只微微凝神,心惊悸动,惶惶然看向了那一道玄武身影!
“晓寒?”帝子却是甚为熟悉地开了口。然而,他那言辞之中却终是夹带着一种甚为浓厚的厌恶之情。“他怎么了?又闹绝食昏迷了吗?那个小鬼,从来都不是个省事的主。要不是看在相思的份上,他早就变成了一堆灰烬了。要是他再敢闹绝食,那就索性再也不要管他了。他爱怎么折腾,那就去怎么折腾吧……”反正,相思啊,你应该,是不记得他了的吧!
“不,不是。”玄武却是面色窘迫地叹了口气,犹疑道,“他好像,是逃狱了……”
“逃狱?!”如斯,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竟是直叫那方才还只为自己有了“假期”而稍微有些开心自喜的空仙顿时也便只幽然地陷入了一片灰暗冰原:那个人,他被囚禁于此也是将近三千年了吧!每隔几天,他几乎都要玩一些花样的。但是如今,他又怎么可能玩得这么大呢?逃出死丘之狱,那是怎么可能的事情?
然而,再只稍稍看一看玄武脸上忐忑不安的表情,她就知道这的确是一件真事了。而同样地,那其余的人们也都相信这一件事情——只是,那个人,他逃掉了,又会去哪里呢?
“唉……”空仙终是只在心底难过地叹了口气,“看来,又有新任务了呀!晓寒,晓寒……你可还真不是一个省事的主儿呢!”
◇
踉跄着身影,明昭却是步履蹒跚地一路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离开王宫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出了宫究竟又是要去哪里的了。他只沿着路,一路走,一路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是在哪个方向了,却竟是走着走着便走进了那一条花街柳巷:映春街。
这里,是一整条街的妓院酒楼。虽然说在这傲来国的花街柳巷里发生的床笫之欢没有那么很多,但是男人来此,最起码也会找一个如花姑娘陪自己喝几杯花酒吧!
而眼见着这临近晌午第一个踏进门来的,却竟是那闻名遐迩的铸剑使大人,那老鸨王妈妈终是只三步并作两步,急急上前而来,却是直叫人搀扶着明昭往那内院的地方送了过去。
——管他过去曾经是个什么样的正人君子呢!再君子的男人,碰上一个残疾的老婆,一年两年或许还能惹得,但时间一长,也总得去外边找个女人来方便方便的吧!
“嘿嘿……”一想到这里,那老鸨便只派出了三个顶级的红牌姑娘前去伺候去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却是,那明昭铸剑使却终是只自顾自地喝着酒,也不点菜,也不划拳,更不会和那些红牌姑娘们打情骂俏了,直叫那门外的老鸨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妈妈——”屋里,那个也算是花中翘楚的伶星却是悻悻地走了出来,一边却是娇滴滴地抱怨道,“妈妈!你说,你这央来的,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啊!半点情趣都不懂。废干了我们的唇舌,他倒是一个字都不吭。难不成,您就收他几个酒钱啊!酒又不值钱的了!”
“好啦,好啦。”老鸨也只低声宽慰道,“既然不是头肥羊,那你就叫你们姐妹们都先去歇息去吧。估计呀,这铸剑使大人也只是心情不好了而已。你们这些人哪,都是些只会赚小钱的人而已!你们要是搞定了他,让他这个榆木脑袋也陪着你们疯了起来,那你们就不愁没有赚不来的钱了嘛!真是的!”
“妈妈!”伶星却是一声娇嗔,“你看看嘛!都这么久了,两壶酒都下肚了。您还觉得是我们没尽够心意吗?我们这些人哪,就是那桌子上的抹布。抹得都见着破烂了,人家怎么会看在眼里呢?妈妈,倒不如,你去叫个打扮素雅的姑娘来陪他说说话吧。估计呀,他会动心也说不定呢!”
“诶,是个好主意啊!”老鸨却是喜上眉梢,若有所悟,“他家里面那个残废的婆娘好像也挺知书达理的哟!那我现在去叫哦。你给我还拖着点!”
◇
然而,正当那老鸨换来了一个弱智纤纤,轻弹琵琶的女子时,那明昭醉红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你会弹琵琶啊?”他一把跳起,步履踉跄地走到了那女子的身前。“弹得怎么样?好听吗?呵呵,怎么可能——你弹得再好听啊,也绝对比不上我的缱绻!我的缱绻,你知道吗?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黹女工样样绝顶!有谁比得上,有谁比得上……”
“哈哈,哈哈……”颤巍巍地笑着,却似疯了一般。那心绪压抑苦闷的男人却终是悲怆一声,由笑继而却是转为了哭,整张脸都只染满了霜华,直叫那身前的女子也只不禁放开了手里的琵琶,过来搀扶。
“缱绻,缱绻……”明昭却反倒是攥紧了那素雅少女的手,急急地往怀里头扯。“缱绻,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躲了这么多年,逃避了这么久!没想到,到最后,我却居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相公,相公?”那女子却是有些尴尬地轻声叫唤了几声,却哪想,竟是叫那举酒沉醉的明昭听差了,竟是只听成了缱绻的柔美声音了——
“缱绻,你怎么会改口这么叫我了呢?你不是一直说,一直说,我们还没有成亲,一天没有成亲,你就都不会这般叫我的吗?我们,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哈哈,缱绻……”他终是又喝了一口,转眼却又只满脸泪痕铺了上来。“你知道吗?梼杌来了,梼杌来了——那个,从锁妖塔里逃出来的魔物来了!他,他们一定是联起手来找我的来了。他们,一定是来要我的命来了。缱绻,你快走,你快走……别管我,别管我……”
脚下,但只一步踉跄,那道素白衣衫的男人却终是面色颓然地怅然倒地,只有那么一句苍白的话反反复复,却似片刻都不敢相作停顿的:“缱绻,你快走,梼杌来了,缱绻,你快走,梼杌来了……梼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