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然而,那对面的高人却根本就不以为意。他也只冷然一笑,轻声,眼底满是邪魅之气。“会甘心成为那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女人手里的一枚棋子吗?帮着他人谋划一切,不管不顾拼死拼活?我相信,你会更愿意为了自己而谋夺一切的吧!那歇,亦或者该称呼你为——”
“哈哈,积院——”轻然地看着他那冷凝的眸子,对面的少年那歇终是也只再一度地恢复了往昔少年玩世不恭的俏皮欢声,大咧咧地靠近过来,只在他的肩头没大没小般地拍了一下,畅言:“大叔!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待那些魔人们的到来,然后自取所需,对吗?”
“呵呵,孺子可教!”
◇
一步一迟疑,而身前那步履轻快的女子却早已将自己远远落下了百步有余。可是即便如此,那身后的男子却不禁仍旧是苦苦皱眉,心里满是疙瘩,却终又难以清除自己的悲声,无能为力: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模样突然竟会变得那样的相似,就连声音,那些细小的动作都很是相似!但是,如果她就是她,那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提前遇上她呢?自己,不应该是在一年之后中秋的晚上才会在东海之滨遇上她的么?而且,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个小孩子才对!
“那么,你真的会是她了么——相思,你真的就会是灵儿了吗?”
匪夷所思,却也终是强势地占据了他的心扉,让人久久难以舒缓,难得宁静。然,待得他静下心来,吐了一口长气之后,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然这般出神地游走了许久,却仍旧是不曾追上前方那都快要没入黑暗神庙的幽影。“霖儿……”于心底轻声一念,他那冷清的眼底却是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悲凉的白雾:本以为自己突破了梦中的孽障宣告了自己将要守卫霖儿的决心,认为自己就可以那般安然地作别从前,告别灵儿,安心地成为青鸟去站在她的身旁。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可能性!老天爷,他给了自己最大的一个麻烦和自己绝难分辨清楚的问题——灵儿,和霖儿,究竟谁才能够成为他真正的伴侣相伴一生呢?
“大哥哥!”正在此刻,那身后的紫杉少女却是不禁微微然轻启朱唇,柔声细语,直叫那身前的男子只不禁一阵寒颤,心神欲碎!“大哥哥,姐姐她,好像停在前面等我们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快一点过去呢?”
“好吧。”如此,悼灵也便只微然昂首,郑重起神色朝着前方那一座高耸的殿堂处凝重地看去了一眼:浑黑,冷寂,却也庄严肃穆。古老的砖墙层层叠叠地排列于空,搭建成一个四方、厚重却也叫人只一眼便不敢轻视的庙宇——那,就是独属于冥王的殿堂了吗?凝重的黑色之间总有种压抑人心的感觉频频泛起,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稳稳地站在自己的身前,完全傲然地俯瞰着自己,从人的皮肤直接看到内里,每一寸的肌肤和血肉都饱受洗礼——然而,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神庙,亦或者说只是一间单纯的建筑物而已。可是,既然冥王都早已亡故,那么,这虚空之间给予自己这般压抑感觉的人,或者说力量,到底又来源于何处呢?
想不通透,却是也只得加紧脚步愈发轻快地朝前而去。霖儿,站在那里的她会等得不耐烦吗?他当然相信她不会——她是谁啊!那样一个纯洁的世外之珍宝,浑身高洁得比白玉还要典雅比玉莲还要清香,她是尊贵的本该凌驾于众生的云鹤,但却终究还是因为她失落了她的伴侣而落入凡尘,逡巡人间——可是即便如此,这满地的疮痍和污秽都依然无法玷污她的纯洁和优雅。
“霖儿。霖儿——”呓语一般的,他只微然地笑起,认真地看向那道悠然矗立于神殿门口的海蓝衣裙,分明地报之一笑,如花一般脩然绽开,透散出阵阵暖人心脾的芬芳。这一刻,他终于有些明白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抉择才是了。没错!自己,从一开始不就是准备将灵儿淡忘的吗?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要因为相思的出现而混乱自己的心意呢?——是呢,灵儿就是灵儿,相思就是相思,她们两个人之间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不是吗?忘记吧,让她只随风而去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她,霖儿,青鸟的霖儿,亦是属于我的珍宝一般的霖儿!
“霖儿。”晨曦的微光轻柔地披在她的身间,悼灵悠然上前,轻缓柔声地念起她的名字,朝着那风雪飘摇之中孤寂的幽影探去他的手臂,温然。“霖儿……”
只是,那一道海蓝衣衫的女子却并没有如其所愿地执起他探寻上去的手臂,反倒是只简简单单地对他报之一笑,继而却是转过身凝神地看向那身前的黑色神庙,低声,无限感慨和歉意:“这就
是冥王的殿堂了。十万年,我一直都不曾回来,亦不曾前来祭拜,只期望如今冥王大人能容纳我这小小女子的一方心愿。”俯身,拜首,整个人都嵌进了那种温和柔美的清光之中,芬芳诱人。
“会的。一定会的。”悼灵只站在她的身旁缓缓地将她搀起,柔声微笑。“那,我们就一齐进去吧!”
可是,他那执手的人却并没有直接答应他,亦或者朝前行路。她反倒是冷眼地回头朝着他看去一眼,嘴唇微然上翘却是没有半分的笑意,反倒是冷凝得叫人不禁退避三舍,深邃而阴寒地宛如一道炫动着银光的匕首轻碾过了他的心扉一般:“这里是冥王大人的神庙,但同时也是冥王大人最后安寝的地方。所以,请你收敛起你的玩世不恭吧。对待前辈和亡者,你都不应该表露出如此轻佻的笑容和言辞——悼灵,请你尊重冥王,尽管他已经亡故!”
如此,悼灵终是有些尴尬地放开了搀起她的手臂,一边却是惨然一笑,连忙俯身拜首,相作抱歉。
然而即便如此,那一方神色冷清的女子却似乎仍旧是不曾训诫完毕。她但只斜着身子,用着那微弱的眼里余光冷凝地朝着身后的另二人面上横扫过去,毫不容情,尤其是相思那张甚是白净的面庞。“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不要表露出你们轻佻的笑容和言辞。还有,记住,在庙堂里面不可以喧哗,不可以吵闹,更加不可以哈哈大笑——只要你们做出了任何一条对亡者不敬的事情,我立刻就会把你们给赶出来的!还有,千万不要想着动里面的任何一件物品,知道了吗!”
那一眼,深邃而直刺入人的心海,却终不曾惊起任何的涟漪,反倒是径直地便只将那三人的心中凝成一片冰原,尤其是最后她将眼神落在了面上的相思,惊魂,颤栗不安。然后,还不待得那相思心中渐起某种近似于悲怆的心绪,那一道冷凝的眼神便早已回收过去,继而却是只冲着身侧的悼灵凌厉喝起,“那,我们就进去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包括你,悼灵!”她最后的眼神终是冷寂地落在了他的额前,让人只不禁倒吸入一口凉气,久久难以安定,心惊胆颤:怎么回事?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为什么霖儿她突然好像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呢,变得,却竟是这般的凌厉而强势,叫人根本就难以接近!
然而,那一方海蓝衣裙的女子却终是只微微然昂起她那精致而高贵的头颅,踩着小碎步缓缓步入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只剩下冷寂的脚步声不迭地响起在人的心魂之间,叫人却是分明胆彻难安,忍不禁胡思乱想。“大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姐姐她,她方才的那句话是刻意说给我听的呢?”呼吸渐轻,分明已经胆寒到了极致,却仍旧是固步自封难以安宁:姐姐方才那冷凝的一眼,分明就是冲着自己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姐姐怎么突然就会如此训斥自己了呢?
“怎么会?”悼灵终是颇显尴尬地笑了一声,却仍旧是压低了声音宽慰道,“别太放在心上了。你姐姐她,不是冲着我们三个人一起说的吗?而且,这里本来就是她心怀歉意之人的亡者故地,按照道理,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在这里胡来的。我想,只是你姐姐她比较紧张而已——她就是那样一个性子不是吗,眼底可是揉不得沙子的。只要我们都不做错事情,那自然就无关紧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