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背后射来的精钢箭,摧枯拉朽猝不及防就只生硬地直刺入人的心窝,勾引着人的心绪忍不住就被逼迫着停下脚步,甚至隐隐还开始了仔细的斟酌:面色稍有苍白,身影明显微微地颤了一下,就连那虚空之中冷寂的白雾也只轻缓地撩动起她的裙摆——可是即便如此,那一道冷寂的碧色幽影却仍旧是凄绝地停悬于空,无声应答,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就是在兀自地思忖一般。
然后,就在她的身后,那愈发得意的绯衣女子终是也只轻然地上前一步,冷笑,「怎么?听着这样的消息,难道还不值得你停下脚步,和我一起来达成这个交易吗?天女青暝。」
可是,即使赤蜂如此冷语,那青暝却依旧没有开口应声,只微微然似苦笑了一声,冷清的面上那一丝一闪而过的创伤表情亦无人看见:「不管过去了多久,那样的一个人,她却终究永远都还是自己所无法避开的劫难!可是,为什么——为何偏偏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那样的一个人拿着她来威胁于我呢?青灵——青灵!你说,你到底凭什么!你凭什么就可以得到万千宠爱,你凭什么就可以永世清高傲慢于世——你说啊,你如今,到底还想要干些什么呢!为什么你还不死,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你一直骗我说你都为了他而已经殉葬了呢!你到底,都隐瞒了我一些什么事情啊,天女——青灵!」
只是,即便心中汹涌澎湃,泪海频潮,可她却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的痕迹,依旧只那般冷寂地站立虚空,僵持着。
然后,时间就只缓缓流逝。
不过,不管她如何选择,如今她那背后自以为已经成功挟制住了她的女子终是已经微微然笑了出来,神色得意:「哼哼!不管是谁,只要是去面对那样的一个人,谁都会无法保持冷静——尤其,是身前这一个曾经与她一同照顾过初代麒麟之神破劫的天女!看吧,你已经开始放下你的架子和你那所谓的高贵尊严了——下一瞬,你是不是就该回转过头,向我俯首答应了呢,天女青暝!」她的眼神深邃,藏满了毒液。
可是,就在那身后的绯衣女子心中渐起了风尘的时候,待得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已然逝去之后,那身前的青衣女子终是听从人愿一般地再度迈开了步子。只是,还不待得赤蜂反应过来,她却是只见着那青衣的女子不曾回头只继续地朝着那云海深处翩跹而去,任由着冷然的轻声飘扬虚空,管她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呢!「对不起。对于她的下落,我不感兴趣。所以,你的阴谋失算了。再见。」
「可是!」尽管意图发作,可那赤蜂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地抓狂,反倒是只任由着那女子继续向前,一边也只缓缓抬高了声音,直从她的咽喉里飞驰出一匹攻向人心最柔弱地方的利箭来:「如果我告诉你,她不只是天女青灵,她更是你们之中的天女青迎呢!」她的瞳孔瞪得老大,整个人都似要冲上前去将那个青碧的人影咬在嘴里一般。只是,所谓的理智和自信的胜算终究还是拦截了她——因为,她已经看到了——
前一瞬,就当那青暝正要跨入云海之际,她的身影终究还是伴随着身后那一道凄厉的女声缓缓停住了脚步,只不禁神色黯然地止在那云海迷雾的大门口,再不上前,人影稍有晃动,显然已经被人成功拿下,心灵惊悸,颤声:「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明显失落了斗志。「青迎,就是青灵?青迎,那个一直在琅嬛居所里待了将近百万年的孤独女姬,你说她竟然就是——不!」她喊了起来,声音分明抬高了些许。「她不是应该为了初代麒麟之神而已经殉葬了的吗!她为什么还活着,她凭什么还活着——」
厉声回眸,只不禁的狂暴之气肆意地穿行虚空。然,还不待得那赤衣女子相作防护,那一道青碧的幽影终是已然冲将上前,停立虚空,只一把出手就只牢牢地扼紧了她的咽喉,用力地往下捏住,发狠地喊:「你说,说她已经死了,你说,说她早就已经死了——你说啊!」
「咳咳——」她的力气竟是那般的大,牢牢地直叫人半分喘息的力气都没有,反倒是只能这般悲惨地轻咳两声就再没有了力气出声——然,也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里,那青暝手里被牢牢扼住的女子终是彻底地明白了——
天女就是天女!她们,根本就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哪怕是『轻易的屈服』都不会存在!她们,全部都精于算计,也都傲然于世。因为,她们在被领上云霄被封为天女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所有神祇的特赦权:所以,她们可以肆无忌惮,所以,她们可以自由自在,所以,她们从来都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也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威胁于她们!
「这一帮,狂妄自大
的女人们!还有,那一群领她们上天化成天女的神祇——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都培养出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她多想喊,她多想喝骂,但,又有何用?扼住自己咽喉的力量,那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挣开的!破劫,破劫,一切都源自于你!难道,除了天女青灵,你还曾想过要将这个女人也变成你谋略算计中的候选人吗?你,真的会将那亘古的神祇力量也一并传授于她么,破劫……
◇
清冷的幽风但只徐徐地吹送出来,贴合着人颤栗的眼眸差一点就要刮下泪痕来了。趔趄的脚步里,微微噏动的唇角只不禁偷偷地吞吐着冰凉的气息——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少步,也不知道究竟又走向了何方——总之,就在这样似深不见尽头的艰难历程之中,这个有点糊涂的女子终是感觉着一切都是那样的艰难和虐人。
「到底,还要再走多少步呢?」一声幽叹,明显有些吃不消的青朦也只缓缓停下了脚步,苦着眉头扶着一旁宛若冰块一般的墙壁艰难地喘息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已然走入了往昔里冰窖似的感觉,冷飕飕的,让人心寒,只不禁都想浑身哆嗦。可是,这两侧明明都只是普通的山石墙壁而已,怎么竟会这般的冷?难道,在这山石的背后当真是藏着什么冰寒之物,继而借以用来——不!一阵乱揣,青朦却是心下一急,又只赶紧朝前迈开了步子。「姐姐不会死,是,姐姐绝对不会的!所以这里,根本就不会是用来冰住姐姐身体的,不会!」
可是,尽管再度跨上艰难历程,可那女子的心中终是不免缓缓幽幽地沁出些许悲凉而苦楚的酸意,肆意地压迫着人的鼻翼,猛不然就想一阵嚎啕大哭:「我们本是落在凡尘的星灵,可是到得我们都上到九重天后,我们就都早已淡忘了当日的故乡。可是,当我们好不容易才将那九天之上云海深处的星宫当成我们崭新的家园的时候,我们却都只能够被迫离开,被驱除至此。等到我们都已经被谪落,等到我们都无法回到从前,等到我们都开始将现在这个落脚的地方当成新的家园的时候,这里是不是就要变成幽冥,囚禁你我的灵魂了呢?姐姐……」
一声感叹,青朦虽然身体依旧还有些难受,却还是鼓足气劲直往前去。可是,还不待得她往前走出几步,那顺沿着冷风吹来的方向,一股欲迷人眼的烟波却是轻巧地迷漫开来,倒像是径直分明朝着人身上扑来的一般,直叫那柔弱女子赶紧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再细细地朝着前方看了看:但是,没有任何异常。石壁依旧冷寂的可怕,整条通道之中除却自己,没有其他的人或者灵魂存在。
「不!」然,突然就只一个激灵,青朦却似乎分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轻轻响起,似曾相识,但是苦思冥想却终究还是难以忆起那真正的来源,反倒是让那整个人都只不禁仓惶起来,惴惴不安,隐有后退的念想!只是,只待她稍稍一动起这般的念想,那心海的深处就忍不禁翻涌上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排山倒海疯狂肆虐而来,直压迫着她一步踉跄,却是莫名便彻底断了她那些悲怆难安的念想:不,不能走,不能折返回去!要往前,一直向前走,走到这过道的尽头,一切的秘密就都可以揭开,而青眠姐姐一定就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如此心绪一动,那女子终是缓缓镇定下了些许心绪,一边也只凝神静然地朝着那些流淌在自己身前或近或远的地方叫人愈发分明听见的碎响声音侧耳倾听,仔细地辨认着,逐渐清晰,仿佛当真是有什么人在静然地唱着什么曲子一般,悠扬,婉转,似莺歌一般的妙音——只是,当她愈发前近时,她却似还隐隐听见了些许夹藏着的言语碎声——「那是什么?难道,前边还有其他的什么姐姐在不成么?只是,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