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叹而悲声。徐徐,驻足的众人也都只静待着悼灵率先起步,仿佛当真只有他发话了才可以动静一般。不过,还不待得他开口言辞,那身侧的女子却是已然缓缓起身,再度踏上了前方的万里征程:「大家都小心一点!跟着我走——不管怎么样,这座城池在外人的口中就是一个不详之地,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危机的。所以,你们一定要——」
「澜儿!」悼灵却是急促,劝阻。「还是由我来领路吧!万一……」
「不。」然而,那女子终究只一句轻语忧伤就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他。「还是让我来吧。不管怎么说,是我答应了要将他们一起带来的。悼灵,你在后面照顾好他们。千万,不要让我们的后院起火了!」她凝神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当真就是在郑重委托将后面的两个孩子都只交给了他一般。但是,那样一道青白棉衣加身的男人终是知道,这一次,她只是在选择孤身面对而已——那样一场搁浅在心底长达十万年之久的春梦,是时候,就要在这般的时刻里开始渐渐地苏醒过来了吧?——往事知多少,如犹得见春。江南一场梦,破败。
「那好吧。」悼灵微微一叹,不禁往后退出一步,示意那两个小家伙站到他和霖儿的中间。「我会保护好他们的。——你,也小心一点!」
「当然。」她只在唇角边微微地牵拉起一道银线,悠然地笑着,徐徐地回转过身,再一度凝神地看向了那前方尚自遥远境地的一方城郭:「远处,芳华如梦。我回来了,所有的一切,就要在这里开始正式地拉开序幕了吧!」苦笑,望天,泪眼婆娑:「老天爷。我知道,你一定在某个地方密切地关注着我们的行踪——但是,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不管往事如何,不管曾经怎样,我只相信一件事情:我的抉择,是你所无法阻挡的!他在哪里,那并不是你最关心的事情。你最关心的,不过只是我会不会找到他,要不要再向曾经一样刺向他的心窝,毁灭他的灵魂——你放心,我会让你如愿的。一定,会的……」莲步轻移,身体前倾,那样一道海蓝单薄的女姬终是又一次踏上了前路!可是——
「澜儿!」是悼灵,他再一次似不放心地喊了一声。
「怎么?」她微微地斜着眼角,不曾止步。
「如果有危险,请一定要允许让我上前去帮助于你!」犹疑几许,尾后的悼灵终究还是只吐露出了这般「帮助」的词语:他何尝不明白,那样的女子,她心下的主意,是自己绝难侦破,也绝难抗拒的——所谓『情劫』,是不是从遇上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当然。」霖儿声音轻缓,倒是浅声宽慰。「不过,你们也都别太过紧张了。说不定,当真都只是我们太小题大做了呢!好歹,才刚刚过完凛冬祭日。料想,赶集的人们应该也愿意在这前边的城池里多逗留几天,听听小曲,哼着段子,再看着那不曾迁走的游方艺人们尽情旋舞的吧!」——多少年了。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而我,还可以再看见你们那倾城微笑袅娜身段,一并那悠然之中的缠绵唱腔么?我,怀念你……
徐徐,踏步。泪,陨落。
遥看前方,那官道的尽头,一道恢宏高耸的城垣终是硬生生地将这样的世界彻底地分割成了两半:身前,积雪皑皑,杉林凋敝,灰白的薄雾清冷地游荡在人的身间,似幽灵,似邪魅,阴冷,而颤人肺腑。但是,那被隔阂起来的城池之中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呢?谁都不知道,谁也都无法看穿——那样冷寂的苍穹,一并其下那巍峨的城楼,都只像是这个世界里残酷的刽子手,大刀阔斧,所向披靡!
◇
步履悠然,谨慎小心。待得那一行四人又只朝前靠近銮靖城南城楼门的时候,霖儿终是又只在那距离城楼大门将近百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低声,询问:「悼灵,你感觉着怎么样?以你的修行,能感觉到城楼里面的人群分布吗?有没有,什么邪魅之气?」
「没有。」悼灵不禁摇头蹙眉,冷声回答。「不过,虽然没有那些妖异的东西存在,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我仿佛,根本就没感觉着有多少人,比我想象中的人数还要稀少!——这里,好歹也算是一座如此恢宏的城楼。难道,竟只是摆设而已吗?还是说——难道,那城里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瘟疫什么的,所以才会有许多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无人折返?」
「悼灵!」但是,还不待得他继续言语,霖儿就只冷冷地喊了一声,让他停下。「你别再吓唬他们了。——就算是有瘟疫,如你所言,不是一样还有人活着吗?既然都活着,那为什么不逃出来?料想,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原因的。」她冷着眉又只朝着前方微微地看了一眼,轻叹,「或
者,是因为我们的身前这座城楼的外面设有着一道封印结界护佑着他们,所以,你才会对那里面的一切都感觉得不太真切?」
「结界?」悼灵不免只将那眉头皱得更深起来。「前面,有结界吗?」难以置信!如果有,可我居然毫无察觉!
然而,那女子却是轻叹,仿佛当真了如指掌:「是啊。就在我们这前边的地方设有着一道巨大的封印结界,将整座銮靖城都包囊其中——所以,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游走在山林之中的邪魔鬼魅才不能随心所欲地闯到这样的城池里为非作歹呀!——不过,你真的没感觉到?」
悼灵但只摇头。「没有。——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你能感觉得到吧?」他轻然一笑,缓释了些许紧张气息。
「我怎么可能会呢?」霖儿也只被他逗笑一声,浅语。「若是连我都能够感觉得到,那可还得了了?那样强大的结界,你也就一定能够察觉到才是啊!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停下脚步,无非就是因为我目测了而已——你看。」她抬手示意,指向了远处的城门口。「从那大门口到这里,对我而言,差不多就是一百步的距离。而根据以前的测验,我知道结界应该就在我身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不过,若是你真的没有察觉到,那是不是就是说,那样的结界,其实是已经被人为地给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