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悠然振翅停悬于虚空之间的女子却并没有开口发言。她的双瞳,如今都只盛满了那如碧绿莲灯一般的青碧幽光,漠然,而冷寂。没有人可以看见她的表情变幻,亦不再有人可以亲近于她——她是傲然的天之娇女,她是冷漠的催命无常!甚至,那背后本由炊烟凝结而出的白色羽翅,如今却都只慢慢蜕变,泛光,飘荡起漫天的雪白飞羽,独留下绚烂而刚毅的碧绿巨翼振翅翛然。
「姑娘?」但是,那身旁的人,却终究像是认出了什么。青蒙迟疑地退开一步,落在云巅之上的另一个方向,既不至于和青篷变成敌对,又不至于和飞腾起来的炊烟相作敌人——但是,她究竟变成了谁?而这样冷厉的幽光,一并那一盏……心,终是只不禁一阵颤栗,忐忑难安。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迹之物了。可是,也正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诧难安:这般的玉质,虽然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所剩无几,但是无疑的,这莲灯的玉质,就如同之前自己送给姑娘的那块玉玦一般,都出自于那失落的蒙面之山城!但是,同样是这般的碧玉,为何当初飞絮不小心被我看见的就没有如今这般的绚烂之碧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是炊烟拿到了这莲灯,却终是叫这已有灵性的莲灯碧玉给识破,继而便被激荡着炊烟之灵化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青蒙不知道。他第一次发觉,那样本以为可引为知己的女子,却竟然是一个自己所完全看不穿透的女子——她是谁?她曾说,她也是这边的人。可是,飞絮亦曾说,这样的宝玉,可是这世上分外珍稀之物。一者,自是因为蒙山已然不再。二者,却是因为很久以前那蒙山尚在此间之时,那样的玉就绝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采集到的。那样的玉,亦断不是普通人就可以轻易拿得住拿得稳的!可是如今,无疑,这女子就能。是的,她不单可以好好地将玉执于手心,甚至,那样偌大的一块碧玉如今还被雕饰成了这般的莲灯模样——难道,她是……
一瞬间,心绪斗转,青蒙只不禁怔然地看着那停悬虚空的魅影身姿,浑身却是一阵惊颤,心寒冰凉。
然,青蒙自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自觉地退到一边,不再上前出手。可是,那身为兄长,亦身为宿敌的青篷却是只冷然一笑,面对炊烟,却是毫不以为意,反倒是只轻蔑地昂起头颅弯起唇角冷笑道:「就算你有千般能耐,就算你的莲灯可以当着我的面就毁尽这无数的怨魂死灵,可是,你又有什么可怕之处呢?」那样的不以为意,那样的信心百倍。可是,身后的柳叶却还是只不禁心绪惶惶,担忧道——
「青篷!你可别大意啊……」
但是,那样的魔物却终究只轻然地笑了笑,释疑:「难道
你忘了吗?当初的她,也有这样的莲灯在手,也有这样所谓的本事!可是到头来呢?到头来,不是一样丢盔弃甲,仓皇脱逃么!既如此,那就表示这样的玉华终究还是有限度的。只要它的能量用竭,那我相信,到时候她不单会因为翅膀不见而重重地摔下来,甚至,这满腔的战意,还会变成她的催命符!」眼神凌厉而凄绝。这般的魔物,终究也算洞察人心。
然而,也就在那青篷继续妖邪地冷笑之时,他们身前,那原本都只化为烟尘的死灵兵团,那一个个惨死在碧色华光里的怨灵幽魂,如今,他们却竟然一个个都还复模样,但只安然地沉寂在那旷大的结界壁上,连带着熟悉的微笑和冷峻的眼神,齐齐漠然地凝向那身前的怨灵之主:青篷,柳叶!
「青篷!」如此,柳叶终是只不禁又一阵仓惶,心绪忧然:几时,曾预料到过这样的画面?死灵,气绝身亡,明明都在她的幽碧华光之下灰飞烟灭,可如今,他们却居然都还复从前,化成最初的凡人,连带着他们傲然的盔甲和冷兵一并成了他们的新战力!这,这……三千将士,死去的三千将士,他们,一个个居然都……悔不当初!早知道,是不是就应该只叫那普通凡人所化而成的死灵前来寻衅呢?
「莫慌!」只是,青篷终究还只沉着地瞪了那些许凡人一眼。虽然颇有惊诧,但更多的,却终究还是漠然的冷意:渊泓剑在手!再多的凡人,那又怎样?无非,就是再一次沦陷在我的剑下,堕为恶灵!我就不相信,你能将他们的灵魂复原,还能够让他们永远长生,再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