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灵远远离去,而在那墙角一隅,有人终于也只放心大胆地交谈起来。他们胜利,所以暗暗庆贺。
“相思。”清冷回眸,棋神的眼底夹带着阴寒的杀气。“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自然,是要想办法分开他们。而且,还得越快越好。”相思的声音也只冷寂。阴深中,仿佛更是幽怨。
“分开?这件事自然是得尽快。可是方法呢?总不能随随便便就下手。要做,就得干脆利落,不留后患!相思,你可有什么对策么?”
“方法自然是有的。如今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过早醒悟,在我们还没得手之前就想要回到对方身旁。总之,无论是谁率先醒来,都有可能会让我们功亏一篑。”
“要阻止悼灵不难。他能够看见幻象。而且在这城中,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分清现实与梦境。只要他一直留在此地,固步自封,自然,就不能窥得全貌,逃离梦境。”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劝说霖儿离开。只要她走了,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而至于悼灵,他的事情自然很好对付。一场幻境,让他误以为霖儿已经死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结束了。”
“可是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会被这些幻象所影响。我们的幻象,并无用武之地,又怎么能够派生出幻象,引她离开?”
然,相思却只冷笑,低声嘲笑。“没错。霖儿是无法被这些幻象所直接影响。可是,方才你我也都已经看到:悼灵不过就是执起了幻影之手,可她就已然气急地跑开,不再留恋。而再比如,早晨的时候,你我佯装的一场对话,不是一样叫她悲痛欲绝吗?只要我们再故技重施,我相信,她必然会逃之夭夭,再不归来。”
“手段是不错。可你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离开么?”
“哼,为什么不会。”相思终是冷然,清寒的声音里满是仇怨。“我是相思,他是青鸟。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连天帝都亲口允诺准许婚配的一对。你认为,若她知道这些事情,并知道我一直都在寻找青鸟,那她又会怎样?哼,她是个倔强的人,也是个骄傲的人。我相信,她忍不了这一口怨气,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丑陋的‘第三者’。只要她确认自己这个身份,自然,就会想办法离开,再也不见悼灵,再也不愿意去寻找青鸟!”而换句话说,只要能够让霖儿主动离开,那么悼灵,自然就很好处理。无论是说霖儿已经死去,还是离开,总之,他都无可奈何!
“万一演砸了,那又怎么办呢?”
“你担心什么。就算演砸了,我们,不是还有幻境一说吗?只要我们推诿,说是在梦中。就算她揭穿我们,可一样还得面对曾经的故事。她可以在十万年前抢走我的青鸟,那么今日,就必然应该偿还当日的罪!”那是阴沉的声音。而在那少女的眼中,似乎好像还扬起了一丝让人看不透彻的深黑。她在想什么?而那双眼睛,为何看起来竟似有些熟悉,却又莫名地震痛自己的双目?
——我,到底是在算计她,还只是在与虎谋皮?
◇
悼灵微然地笑着,他缓缓执起身边霖儿的手,安然牵着,不再放开。而尾随的身后,少年晓寒的模样也只清浅跟上。如此一行三人,便只安宁地朝着仙女庙的方向折返回去——虽然理智的判断已经没有作用,但是好歹一手之间还系着那根和溯源紧紧相牵的水线。沿路折返,倒也不必困扰。
“溯源,我们回来了!”待到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悼灵终于确定他已经回到了仙女庙中。旋即,他便只欣然一笑,提醒身旁女子。“当心,这里是仙女庙了。小心门槛。”他是那样温和,眼底竟似融化出一片清泉。
可是,那一直在庙内等候的女神到底心惊。她错愕地走近上前,看了又看,“悼灵?”她的声音分明疑惑。
“怎么了?”悼灵将视线移开,转到溯源面上。可是他牵着的手依旧停悬虚空,张弛有度。
“你,方才是说,你们回来了?”
“是啊。”这一下,轮到悼灵大吃一惊。“我,霖儿,还有晓寒,我们一齐回来了。只是相思和棋神,我还没有看到。”
“你是说,你这握着的手里,是霖儿?”溯源惊诧地看着,一脸错愕。他的左臂分明扬起,横在虚空,似握着什么。可是,那个地方明明空荡,什么都没有啊!难道说,自己是在入梦,所以不曾看见?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是啊。”悼灵忍不禁也只惊诧面容,凝重。“你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见?”
“可是,我明明就只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也。至于霖儿和晓寒……别说他们的人影,就连他们的影子,他们的声音,我通通都看不见听不到——悼灵,你确定,你牵着她?”
“当然了。我自
然牵着她一齐回来了。怎么可能没有。”他欣然地调转身,示意身旁霖儿。“霖儿,你赶快过去让她瞧瞧,可别叫她吓破了胆。”
如此,那印象中的幻影倒是真真的上前一步。她欠身施礼,温软大方。“溯源,我是霖儿,就在你的对面啊。”
悼灵听得真切,可那身前的地方,溯源却依旧什么都不曾看见,不曾听见。
“没有啊。悼灵,不会,是你入梦了吧?”
“你别开玩笑。霖儿,她明明就在我身旁,还和你说话,你怎么就……”
可是,如此言语争执,到底也没有结果。旋即,溯源便只缓缓上前,扬起了手腕间那根分明系着的水线。
“你看到了吧,这是系在我们之间的水线。现在,我就收起它,在你身旁走上一圈。如果这根水线紧紧缠绕在你的身上,那就证明,在你的身旁,你不曾牵住任何人的手。”
“这……”
二话不多说,溯源已然开干。她凝重起面色,看着悼灵。而手里收起的水线也只徐徐放开,绕过悼灵的身体,划过他的臂膀,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溯源凭空从他身旁那紧紧牵住霖儿的地方穿行过去,连带着那根水线分明横亘在自己和霖儿之间!所以……
“怎么会……”难免,错愕,惊慌失措。“我牵着的,是假的?”怎么可能。悼灵依旧不敢置信,抬手轻触。自己分明看着,听着……可是这,怎么会变成梦,变成幻影,变成虚无……霖儿。霖儿!
他惊慌地喊着,拽着她的手。他越发用力,就越发感觉自己的手心锥心地痛。
“不,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看到晓寒,我明明确认过……”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地方。他惊讶,脸色瞬间煞白:那个少年,那个手腕之间应该被水线所紧紧缠绕的少年,如今他的手腕,怎么竟然和自己所施法化出的那道水线分成两段?而自己腕间的这一根……它竟然,远远流淌在仙女庙外围的地方?晓寒,他怎么,不是原来那个……
“不会呀。我明明看到这根水线是融合在一起的,怎么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