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最近太能耐,但凡是个事,小舅子就没有办不成的。
看这架势,朱佑樘心中也愿意相信李士实就是幕后元凶,既然事你是主谋必定会留在破绽,既然有证据,你还能逃得过朕这个神通广大小舅子那双如炬慧眼的?
朱佑樘面色平静道:“建昌伯,你说从府库和账目方面查不到罪证,是在别的方面找到罪证了?”
“嗯?”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心中都非常疑惑。
还是皇帝懂张延龄啊。
这是张延龄提前上奏了皇帝,以令皇帝有了预案,皇帝才会如此淡定?
张延龄笑道:“陛下英明。”
“臣正是从别的方面找到突破口,臣就想,既然账目方面地方上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府库出库也没有记录,但那么大批的粮食、物资和银钱调度,总需要有人手相助啊,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靠一人把这些东西都运走是吧?”
徐溥皱眉道:“听建昌伯的意思,是说在李士实的府上搜出这些东西?”
“没有,李士实府上什么都没有,至于他江西府上……虽然还没去查,但估计也没有。”张延龄又说出个让在场大臣很无语的消息。
徐溥道:“既然你说他是主谋,他府上没有,你总该找到这批钱粮下落了吧?”
张延龄叹道:“很可惜,这些钱粮,到现在都还没追查到……”
徐溥也有想打人的冲动。
说这么半天,跟我嚼舌头呢?原来你张延龄也有不行的时候?那你还说得这么淡定自若好像什么问题都被你解决?
朱佑樘道:“建昌伯,直接说你找到的证据吧。”
“是,陛下。”
张延龄这才正色道,“臣也是顺藤摸瓜,藤蔓就是钱粮运输的痕迹。”
“臣调查到,李士实背后有商贾替他经商,其中有经营漕运的,李士实到山东为左布政使,到现在已有两年十个月,这段时间内,他背后负责漕运的商贾,曾数次将大批物资以水路调运到江赣地区……”
“胡说八道!子虚乌有!陛下,您可要为罪臣做主!这绝对是建昌伯信口开河,捉贼拿赃,罪臣几时往江西调运钱粮?”李士实马上矢口否认。
朱佑樘怒道:“你给朕闭嘴!建昌伯,说下去!”
皇帝连阁老、部堂的话都懒得听,还会听你一个嫌疑犯的废话?
如今证据说到关键地方,皇帝也只认张延龄,别的大臣也都很识相不出来打断。
到了关键时候,只要张延龄证明李士实有罪,那山东的案子基本就可以翻篇,他们也不会再拿这件事攻击张延龄。
明知你查案有功,就算查的过程中有波折,但架不住皇帝把你当功臣,我们还能说什么?人杀也就杀了,权当是拒捕被杀。
张延龄笑道:“李士实,你一定很好奇,你的人对你都忠心耿耿,为何会出卖你是吧?”
“其实也不是你的人反水,说起来更多是因为你调运的钱粮物资规模太大,你能瞒得住朝中上下,也能瞒得住地方官员,难道你瞒得住跟你背后官商有利益纠葛的山东地方商贾?”
“说起来,在我往山东之前,就有不少的鲁商要出来检举于你,怪就怪你背后的官商太过于霸道,这几年把山东地方上的商贸体系都掌控在你自己手中,不是你的人做什么生意都会被安以莫须有的罪,地方邸店多被抄没。”
“府库中你贪墨的是不到二十万两银子,但实际上你通过商贾赚来的银子,可能要有几倍甚至是十倍之多。”
“所以当你出事之后,检举你的人就太多了,他们把你背后官商过去几年调运钱粮物资的时间、地点、装运方式,还有往何处运,都一五一十呈报过来。”
“臣也做了整理,都在这份奏疏上,还请陛下御览!”
张延龄从怀里拿出一份奏疏,朱佑樘马上指了指,由陈宽走过去把奏疏转递到朱佑樘手上。
还没等朱佑樘打开,李士实便矢口否认道:“陛下,这都是地方商贾栽赃,罪臣从未做过这种事……捉贼拿赃啊陛下……”
到现在,李士实都还在强调“捉贼拿赃”,说明他确定张延龄不会找到这批钱粮物资。
这些物资运到何处?
张延龄以现有证据分析,基本上都运给了宁王。
宁王叛乱之事筹划了几代,李士实作为这一代宁王朱觐钧手下的头号大将,在地方为官,岂能不为这件事筹备?
要不是这一代宁王朱觐钧身患恶疾多年未愈,或许不用等到朱宸濠,朱觐钧就已揭竿而起。
后来朱宸濠叛乱时,麾下数十万将士,粮食储备充足,兵精将广。
靠什么积攒出来?
原本李士实有恃无恐,便在于他觉得,朝廷怎么都无法找到“贼赃”,那他只要把责任赖在管粮食和库房调度的林元甫、徐杰便行,谁知遇到个张延龄。
张延龄最擅长的就是从“歪门邪道”找突破口,不走寻常路,专门从生僻的商贾调运方面入手。
而恰恰。
现在张延龄是如今北方所有商贾的“教父”,经历过盐引之事后,北方的商贾都在巴结张延龄。
要从鲁商手上拿到李士实的一点罪证,那叫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