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 玉嫔手捧着银角酒杯站里堂中, 惊艳四座。智元帝连叫三声:“好!好!好!”却从席上走下,牵起玉嫔,另一只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美人如此心意, 深得朕心,深得朕心。”
不管周围嫔妃的嫉妒眼神, 智元帝将玉嫔牵到自己的席位旁边不舍放开。安海也知情识趣,赶紧安排宫人添加凳椅。这一下子, 七巧刚踏进凤渊阁的气势被抢走了大半。
我知道七巧在看我, 她看到我,恐怕也顾不得玉嫔了。我却躲着她的目光,只是一味的看着玉嫔, 尽好做奴婢的本分。
这一晚上, 任何礼品都显得相形见绌,七巧自己的字画清秀惊奇, 展露才华, 可是比起玉嫔这样活色生香的礼物,也是黯然失色。玉嫔这晚就像一团火,燃烧自己,也燃烧着智元帝的理智,虽然知道帝王薄情, 可只要他一时情迷,对于我们就够了。
宴席散后,智元帝直接摆驾鸾莺阁, 要知道,之前智元帝宠幸妃子,都是直接是召见养心殿。他夜宿过的也只有巧贵妃的朱雀殿。我跟着随从大队浩浩荡荡的回鸾莺阁,还不忘向安海道谢。他此刻态度更加亲昵:“都是玉嫔娘娘的福分,都是玉嫔娘娘的福分。”
我抬头看御辇上的玉嫔,她笑靥如花,正被智元帝圈在怀中,像一只被囚禁的小鸟,白玉似的脸上毫无愁容。可我却觉得悲哀,强迫你去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哀呢?
玉嫔进妃,搬去德妃以前居住的燕鸣殿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不知道来得这样快,想来这智元帝也有些喜怒无常。
玉妃搬进燕鸣殿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把所有的奴才都集合在一起。那些奴才个个面露喜色,精神抖擞,前些日子懒散挑剔的嘴脸是全全消失了。见玉妃嘴角微弯,都以为是要派发赏赐。等了半晌,玉妃却叫出小方子:“司刑房的太监都来了吗?”“来了。”小方子点头,去门口喊进来几个拿着板子的太监。
那些太监个个面色肃穆,手中拿的红色板子还有未干的血迹,端是让人生出惧意。我闹不清楚状况,却见玉妃端坐在太妃椅上一声令下:“一人二十个板子,最前面的两个多加十个。”那些奴才一听,这才回过神来,吓得连忙告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这是?”我也问玉妃,怎么好端端要打他们板子。
玉妃看我一眼:“珠珠,奴才当然是要教的,他们同小方子不同。他们不习惯接受好意,那我只能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
司刑房的太监别的不会,打起人来个个是好好手,那板子看似不重,打下去深可见骨,一会儿就哀嚎一片,皮肉嫩的早就见了血。我没有阻止玉妃,也不觉得下面这些人可怜,宫中的命运都是靠自己掌握的,他们昨天的选择也造成了今天的结果。我唯一可怜的只有玉妃,她额发高高梳着,宫装精致,表情冷漠,她已经不是我的阿诗玛了。
入夜,难得智元帝政事缠身没来燕鸣殿,我正准备伺候玉妃用晚膳,却听外面有宫人通传,说是巧贵妃派人来请玉妃用膳。我和玉妃对视一眼,该来的还是要来,为她穿上厚厚的外衣,又系了风褛,这才出门。
来传话的太监唤小德子,个子有些矮,可人看着极机灵,嘴皮子也热络,几句笑话将玉妃和其他宫女惹得嘻嘻哈哈。他见我不笑:“这位姑姑好生严肃,奴才定要好好想几个有趣的逗逗姑姑。”我此刻满腹心事,哪里应得了他,转念一想又装作气急,用带着芙州口音的话语责怪他:“少污言秽语,我家主子是心胸宽广才不同你计较,你也要管好自己的身份。”
我话一出口,原本轻松的气氛立刻全无,玉妃和其他奴婢的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这样一路到了朱雀殿,看着高门宽檐的朱雀殿,七巧,你就是为了这些嘛?为了这些无谓的尊宠牺牲那么多,欺骗那么多人,背叛我,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