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他轻叹道:“我原想,待纪家起复,便和纪叔明商议,为你择一位好夫婿,挑一门好亲事,让你一世无忧,一生尊荣。可惜……”
沈南霜呆呆地跪在炕上片刻,然后忽然间狂喜若狂。
不假思索地,她跪在炕上,哽咽着高声说道:“能侍奉太子左右,便是南霜毕生之幸!太子殿下风华无双,亦是南霜心中唯一的夫婿!”
花解语没有骗她,必是孤情花粉起效了,太子终于接纳了她;而太子所中迷失.心.智的毒.药,必是另外有人动的手脚。
至于太子对于另外一些事的误会……
其实和她没关系,对不对?
何况太子妃一向没将她看在眼里,各种鄙薄嘲讽,如今更不顾太子死活跟另一个男子亲亲热热离开,她更没必要为这样的主母去澄清什么。
她只需好好侍奉她的太子,她即将名正言顺的夫婿,追寻她苦尽甘来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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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薄雾袅袅,碧波渺渺。
青青葭苇间,有野鹤惊起,翅羽自岸边沙汀掠过,哀鸣着破空而去。近岸的雪色菱花轻轻一颤,滚落小小一滴露珠。
没有精巧秋千,没有杏花天影,也没有当年少年和少女欢畅无忧的笑声。
木槿软软地倚着老榕树的树杆,坐在斜伸出水面的粗大枝桠上,听萧以靖吹着一支小曲。
小时候他将她揽于怀中,也曾这样随手摘了树叶,吹着简单的童谣,哄他顽皮的小妹快快睡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吹奏技巧毫无进步。
她大些以后,不方便再赖在他腕间入睡,他便无须再吹给任何人听;而她出嫁后,他更不用吹给谁听了。
这样简单的、笨拙的旋律,忽然便让木槿飘到了小时候。
她卧在萧以靖的腿上,熄了灯,却敞着窗。月光投在窗棂上,照亮了屋子。
大床大桌,陈设简洁,线条畅朗,而他们的心思也简单得如月光直直流淌。
便这样依偎着,慢慢长大;长大了,还能这样彼此亲密,时时相守。
那时她完全不懂得未来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会那样多。
不啻于银汉横空,迢迢无际。
客里月圆月缺,尊前花落花开。眼见年华似掷,如白驹过隙,转瞬光阴似流水,三年虚度。
时间吞噬了太多琐碎的记忆,让曾经的青葱和美好化为尘沙。可吹开浮尘,依然有彼此熟悉的面庞,静静沉淀于年华盛处的一抹辉光中,并在不经意间出现于梦境,优昙花般静默而绽,芳香贵重得让人不忍触碰。
但也只敢出现在梦中而已。
寻常时候,已连彼此的姓名都提得少了。
那样甜腻腻时时刻刻唤在口中的名字,在心里憋得久了,恍惚成了根剧毒的刺,小而尖锐,时不时将人扎得疼痛,却因那剧毒而迅速麻痹,然后在麻木了的痛楚里生根成长,愈扎愈牢,取之不出。
一曲终了,两人四目相对。
木槿忍不住又要落泪,但唇角弯弯,居然是个极好看的笑脸。
她道:“五哥,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悬心。也要告诉父皇和母后,不必老是记挂我。木槿早已长大,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如夜眸光静凝于她的笑容,萧以靖淡淡反问:“你?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木槿便不由脸红,小声争辩道:“五哥,我真的知道……有吴国的父皇疼我,有明姑姑他们保护我,没人会欺负到我。”
萧以靖黑眸自她面庞转开,弹开手中树叶,微微的嘲讽和不屑。
然后他道:“若许思颜苛待你,不用忍。蜀国不比吴国地大物博,倒也国富民强,用不着怕他们。便是父皇、母后,也没有看你受罪的道理。”
木槿埋头看着树桠下被跌下的落叶荡得一圈圈漾开的水纹,轻声道:“许思颜也不会苛待我。他只是……对母后有些误会,如今大约已经释怀。其实他性情极好,为人也仗义,不会让我受罪。嗯,我不让他受罪,他就偷着乐吧!”
萧以靖皱眉。
木槿明知他不信,搓了搓泛红的面颊,嗫嚅道:“便是今日……他是中了迷毒,暂时失了心智。若换平时,他再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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