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定定地看着她,忽一扬手,将她手中那碗清粥拍过去,尽数泼撒于木槿衣襟,粗麻布的丧服顿时淋漓一片。
木槿忙退一步时,只听慕容雪失声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做的好事!你撺掇着颜儿认生母不认养母,哄着大行皇帝只记着夏后当年的好处,疏远防备我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妻子!派庆南陌扼守朱崖关,调盛从容精兵于京畿,禁卫军封闭九门不许人随意进出,你当我不知所为何事!无非怕十八年前旧事重演,怕慕容家会像当年拥立大行皇帝一般,突然率了精兵入京,弃了思颜另立他人为帝!”
她猛地向前一扑,紧抓住许思颜手腕,厉声道:“可这是我儿子!便是你们不认我作母亲,我依旧认他是我儿子!除了他,我还会帮谁?但你们侍奉大行皇帝,处处防着我,商议什么从来避着我,俨然你们是一家人,我倒是个外人!可笑我这个外人还向着我儿子,明知他早忘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我还向着他!你说我要强了一辈子,居然这般神厌鬼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榛”
慕容雪母仪天下十八年,一向雍容典雅,便是心中再多不悦,亦是和风细雨,从不改端庄模样。如今却双眼通红,失声悲泣,看着惨淡而绝望……
许思颜到底不忍,侧头向木槿道:“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在外候着我吧!”
木槿便退一步,不顾地上狼藉,照旧行了一礼,才退了下去。
而许思颜已令人将另外备的清粥端来,坐到榻边亲自劝慰母后。
“母后大恩,儿臣一日也不敢忘却!若我从前有冷落母后之处,儿臣在此赔不是,也替木槿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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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斩衰之服,是以最粗的生麻布裁成,不缝边,更无修饰,乃是五等丧服中最重的一等。如今天下之主崩逝,宫中上下都需着斩衰之服,故而明姑姑很快寻了一套出来,就在偏殿替木槿换上。
一时出了昭和殿,她且在附近的回廊里坐了,静候许思颜出来。
明姑姑伴在她身畔,纳闷道:“这皇后是不是疯了?怎么想到绝食?”
“疯?”
木槿思量着,“若说绝食么……她可一点都不疯!”
明姑姑道:“皇上必定放心不下。”
木槿点头,“思颜是她一手带大的,若不是她心机太深,那感情本该与亲生母子无异。如今便是略有隔阂,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在。”
明姑姑恍然大悟,“如今大行皇帝驾崩已有两日,朝堂内外无人不知新皇继位,加上咱们早已安排妥当,便有人居心叵测,一时也无机可乘……硬的来不了,所以来软的了?”
木槿抬眼,只觉那五月的阳光灼烈地耀在眼底,晃得本就涩痛的眼睛愈发睁不开。
满心还是阵阵酸痛,可近日大约流的泪水已经太多,一时居然没有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