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不太适合你。”看着走近的人,梵音收了音。
“那什么适合我,儒歌还是雅颂?”说话间,就着石凳落座。
“君子竹。”不知为何,梵音的眼前突然显现出泪迹斑斑垂泣的潇湘竹。
“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的人,配上竹箫刚刚好。”
梵音不以为然,从衣襟中摸出面具,拿在手上把玩着。
“你拿它晃我的眼,引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我并没有引你前来。”
“那就请物归原主。”
梵音忽的抬头看他:“你好像有很多个,应该并不在乎少了这一个。”
“我怕你污了白玉,怎会舍得让你沾染我的金面。”
沙哑的嗓音流转在耳侧,目尽之处,却是一片清泉,让梵音怎么也怒不起来:“可惜我已经沾染了。”
“那我更加不能让它继续遭罪了。”话音未落,手已经袭向面具。
梵音眼疾,抓住袭来的手,指尖抵住跳动的脉息。梵音微弯着腰,可面前笔直站立的人依旧差了他半个头。想起琉璃一来便落座,他的眼中泛起了几许深意:他,莫不是在掩饰什么?
琉璃运力抽回手背于身后,手腕上一圈酸胀,顷刻便红肿了起来,他稍一皱眉,将腕藏于袖中。
“听说圣奚并不富裕,琉璃赠金,也无可厚非。”
“这倒不必。这金面,全当是远朋的赠礼,我留下了。”
“我不需要朋友。既然圣奚不稀罕,就请还给我。”琉璃正色,整个身子都紧绷着。
梵音直起身,将金面收起,俯视着面前的人。目光洒在琉璃的发顶,光洁透亮。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琉璃密长的睫毛,却没有去惊扰它。为什么他此刻要站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不需要朋友,为什么非要这金面,为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触感,为什么非得让他对他产生怀疑?这样想着,梵音已经问出了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琉璃愤然拂袖以背相对:“与你何干。”
月光下的他,挺直的背脊显得异常瘦小,却沐浴着圣洁的光,让梵音有一种他来自天外的感觉。
“高山流水,钟期既遇,定惜知音。”确实与他无关。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借口,去探知一切。
“不过是平常一曲。”
“琉璃天赋异禀,音十分钦佩。”
“擅长音律的,仅奚国就已经莺燕成堆,更何况举四国上下。”
梵音忽的笑了,如早到的春风般和煦暖人:“琉璃,今日,我便认定你是我的知音。”
琉璃僵立着,没有再答话,抖落了发梢的月光。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很温暖,却比谁都危险。可他的危险藏得太深,常常令他遗忘。而梵音,对他来说,只会是一个匆匆过客。半圆的月亮就在他的头顶,可他却将一地的光辉遗落身后,连同那一个矗立的身影,像极了仓皇而逃。
立在原地的梵音,忍不住仰头看向光源所在的地方,心却飘得很远。
你,到底是谁,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