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艰难的很,辛酸的很。
一路走过来,经历风风雨雨,夏国栋努力打拼,开了一家建筑公司,有了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多年疾苦劳累,前年查出患了糖尿性肾病,幸亏发现的早,若是到了晚期,这是不治之症。
这么多年过来,经历挫折困苦,有过贫穷,有过磨难,有过富裕,也有过各种各样的诱惑,但他和妻子的感情依然很好,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事实上也是因为他性子比较懦弱,十足的妻管炎,而妻子林雨静比较强势,家里大事小事全由妻子拍板。
如今,夏国栋从苏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过有一点不同,苏信能说会道,小小年纪见多识广,聊起天来常有惊人之语,令人赞叹。这样的男生,在学校里确实很受女生的欢迎。这可能是自家闺女喜欢他的原因。
而夏国栋自己还在念书时,是个榆木脑袋,好好学生。自己的妻子貌美如花,追求者云集,连他都搞不懂,妻子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夏国栋每次看到苏信,都会觉得这小家伙是再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所以,对于苏信和自家闺女的感情,他抱着比较宽容的态度。事实上苏信和女儿都还小,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要不过分,他都能够接受。
不过夏国栋也能体谅妻子的想法,毕竟做父母的自己受苦受累,为的就是让儿女活的更好,她不想让女儿再过她曾经过的苦日子。因而对妻子把女儿强行送到国外念书,他也不反对。
总而言之,现在女儿桔梗出了国,什么时候回国没有定论,苏信和桔梗之间的未来应该是比较渺茫,日后没什么希望在一起。但这也是对这段感情的考验,如果苏信熬过去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现在苏信的表现,在夏国栋心里,至少能够打上八十分。
女儿桔梗已经出国,可是苏信却依然按时来看他。光是这份心,就让他很是欣慰。
两人聊天,夏国栋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苏信本是从后世而来,对中国房地产发展趋势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国家明年出台宏观调控,将会导致一直呈现飙升状态的房价大幅度下跌,也知道美国泡沫危机对全世界房地产的毁灭性打击,当下侃侃而谈,让夏国栋刮目相看。
“苏信,你怎么又来了?还死皮赖脸了?”
苏信反头,见是走进来的夏天天,脸带很不友善的神色,他说道:“我来看夏叔叔。”
夏国栋有些不满地斥道:“天天,人家好心好意来看我,你是什么态度。”
“没事,夏叔叔你别动怒。”苏信并不想因为和夏天天之间的矛盾,而影响和夏国栋之间还算不错的忘年之交。夏天天是夏国栋的亲儿子,虽说对夏天天的口气不满,但如果两人真的在病房里爆发冲突,夏国栋肯定是站在夏天天一边的。
夏天天双手插袋,哼了一声,对于父亲的话,他自然不敢顶嘴。不多对于苏信,他就没那么客气了。
“苏信,你给我出来!”
苏信正有此意,今天来这里,探望夏国栋只是目的之一,目的之二就是会会夏天天!
当下,苏信把削掉皮的苹果递给夏国栋,笑说:“夏叔叔,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吃苹果。”然后起身,跟着夏天天离开cit病房。
“苏信,难道你对我妹妹还不死心?我妹妹出了国,你死不要脸反过来讨好我爸?呵——真可笑呀,难道你还想等桔梗回国跟她再续前缘?你不觉得这很幼稚吗?啊!”夏天天走出病房,开门见山,直接一连串带着怒气值爆满的炮弹轰向了苏信。
夏桔梗,是他俩之间一见面就无法绕开的话题。
苏信笑笑,并不介意夏天天略带讥讽的话。
因为,他早就习惯!
苏信反唇相讥道:“我为什么要死心?桔梗回不回国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了。还有,我喜欢的是夏桔梗,不是你——夏天天!你少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明白吗?”
夏天天怒极反笑,嗤笑,大声道:“对,你喜欢的是夏桔梗,不是我,但你不要忘了,我是夏桔梗的哥哥!你不过我这一关,休想得到我妹妹桔梗。哦,不好意思,说错了,我妹妹已经出国,你根本就不可能跟她再有什么联系。”
苏信摇了摇头,“我不想跟你就这方面的话题吵来吵去,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坚持,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话题,我还是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呵……还跟我说故事?”
夏天天双手搂肩,斜眼看着苏信,“好,刚好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苏信反身,双手搭在走廊墙壁上,目光望向渐渐西沉的太阳,慢慢说道:“故事开始于一个小镇,一个贫困单亲家庭的少年,在校门外巧遇当地最富有的商人之女。少年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女孩,为此想尽一切手段接近女孩,吹口琴,写没有署名的情书,他没有钱念书,却时常在校门口呆站一天,只是为了在放学时候,能够看女孩一眼;每天夜里,他会在女孩楼下拉小提琴,演奏安眠曲,只是为了让女孩睡一个好觉,做一个好梦。
终于有一天,女孩被少年的行为所感动,两人互相交换了许多炽热的情书,并且决定结婚。
只是,巨大的家世差距造成这段爱情必将经受重重挫折,女孩生性善良,却不够坚定,在家人的唆使下,嫁给了一个留学归来的才俊医生。
少年并没有放弃,珍守着对女孩的渴望,并且决心一定要得到她的爱,为此奋发努力。
恍惚之间,五十年过去了,从一个世纪,跨越到另一个世纪,曾经懵懂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驼背老人,虽已家财万贯,但青春早逝;而他心爱的女孩也已成了满脸褶皱的老女人,容颜不再,美丽消散。
老人没有忘记初衷,深深地爱着女人!即便过了五十年!即便女人家庭美满,儿孙满堂!
女人的丈夫,那个医生在70岁的时候自杀,为的是不再变老。
在医生的葬礼上,老人重装出席,向刚死了丈夫的女人表白心迹。
但是,她被他的唐突,以及自己所感到的内心深处触发出的情感所吓退。
男人并没有放弃,他为这一刻已经等待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
从稚嫩青涩的少年到头发斑白的老人,从一无所有的穷酸少年到家财万贯的巨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独对女人爱从未改变!
他要证明,自己对女人的爱情坚贞不渝!
老人慢慢地通过自己的文字,消弭了与女人之间的隔膜。
在一次船上的旅行中,年迈的一对重坠爱河!
那时,他们已经七十多岁了,儿孙满堂,女人担心这桩情事可能引起丑闻。恰巧那时爆发瘟疫,男人毫不犹疑地,升起了一面向代表瘟疫流行的黄旗,让这艘船漂泊在海面上,护送着这自我放逐、但永远不分离的爱情。
女人问:‘我们在这条河里,还可以来来去去继续到何时?’
这个问题,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个日日夜夜之前,男人就准备好了答案。
“永生永世!”男人说。”
“啪!啪!啪!”
夏天天鼓掌,嘴角带笑,不是感动的笑容,而是嗤之以鼻的嗤笑,他凑到苏信面前,说道:“《霍乱时期的爱情》,很精彩,很感人,你想告诉我——你要做故事里面的那个穷酸少年吗?即便因为我家人瞧不起你,强行将你和我妹妹分开;即便我妹妹结婚生子,儿孙满堂,你也要等到她!等到她未来的老公去世,再向他证明你对她的坚贞不渝吗?”
夏天天收回身子,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等着那一刻!你向我证明你能够做到你所说的,那么我会为我现在对你的嘲笑,而买单!”
“不用了,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苏信没有转头,看着天际的那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嘴角带笑,说道:
“我只是想告诫我自己,并牢牢记住:爱情超越时间与空间之外,甚至于必将战胜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