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的参谋长玄玄乎乎的卖了个关子,却让林蔚听的心头一阵狂跳,他连忙追问道;“老兄,放什么‘龙’,你快说,别兜圈子啦。”
“当然是放‘黄龙’!还能是什么龙?日本人一旦拿下开封,就一定会迂回郑州,然后前抵中牟、尉氏、太康一线。不管兰封这一仗是胜是败,第一战区打完之后都没有余力和日军再战了。还好眼下正值伏汛,河水涨满,只要能放出黄河水,就一定能挡住日本人,顺便还能把突出的一部分小鬼子冲进淮河。”
林蔚听到程潜的参谋长这么说,顿时就傻了眼。又是放水,连蒋委员长提到这事都挠头,谁敢去做这个主?但是为了给蒋委员长一个交待,林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这想法程长官都知道吗?”
“程长官不知道我敢跟你说这些?现在日本人也瞄上了黄河,要是他们先动手,那喂鱼的就不是小鬼子,而是我们啦。要是小鬼子再胆大一些,咱们在兰封的那些精锐都得下水!”
林蔚见事关重大,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草草的在电话里面表示他会将这个意见上承蒋委员长,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听完了林蔚的汇报之后,蒋委员长的眼珠子瞪的就像要吃人。这几天以来,不断有请求掘堤放水的报告送到蒋委员长的案前。不过蒋委员长都没有翻阅,而是将这些报告都压在了桌上。在蒋委员长的眼里,这些报告根本就是一块块热得烫手的红铁块,哪个他也不敢去动。
如果是一份待他签字的作战命令,蒋委员长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签上他的名字。打仗嘛,可胜可败,就连圣人也不敢保证一定打胜仗。可眼下却是要掘堤放水,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黄河这条巨龙,一旦放出来,谁又能收得住呢?到了那个时候,活着的人饶不过你,死了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历史最终还将给你记上一笔黑帐。这个决心,难下啊!
蒋委员长这时甚至有些怨恨起手中的这些将领来。平日里这些骄兵悍将一个个管都管不住,到处胡来,谁干坏事前跟他请示过?可眼下居然全部都变的安份起来了,一副没有命令就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架势。还得蒋委员长下个正正规规的命令才敢去“放水”,这岂不是明摆着要让蒋委员长来当这个千古罪人吗?
蒋委员长越想越气,他恨恨地骂道:“娘希匹!到了关键时刻都往回缩,一群没有责任感的滑头。”
望着桌上成沓的文件,蒋委员长心烦意乱,火气大得吓人。
想当初程潜督率第6军,直搅得蒋委员长寝食难安,花了几年时间才把程潜手下的兵将都消耗掉。现在的程潜像是没了火气,明知日本人也有可能会打黄河的主意,放水淹了第一战区的十几万精锐。可程潜就是一声不吭!
原来你也知道这历史罪人不好当。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滑头,大难临头先求自保,这遭人唾骂的角色就推给别人来演。
蒋委员长觉得相比之下,帮着他背了不少黑锅的何敬之就显得要可爱多了。
眼下,蒋委员长手中能打的牌都打了,能用的部队基本上都用了。武汉会战,拨拉来,拨拉去,还不是要靠徐州退下来的这50多个师、60万人。可眼下这支部队士气低落不说,残缺不全更令他心焦。有的一个师的番号,兵力不过千把人,还抵不上一个团。这样的部队不重新整训,补充兵员,一上战场就会垮掉,南京之战教训太深了。可休整、补充,需要时间。
时间,蒋委员长太需要时间了。武汉会战布防需要时间,军队整训需要时间,中央机关向四川疏散需要时间,工厂、学校的迁移还需要时间,此刻,时间在蒋委员长眼里成了比什么都精贵的东西。
这时的蒋委员长突然感到,他苦苦追求了这么多年的大权也不都是诱人的甜果。
“放水”的事情,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蒋委员长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蒋委员长冲着林蔚挥了挥手,示意林蔚先退下去。此时防空洞突然又响起了防空警报,日本人的飞机又来了。
该死的小日本,真是咄咄逼人。蒋委员长缓缓的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然后对已经走到门口的林蔚说了一句:“告诉何敬之,让他安排一些人,明天出去视察一下,给民众打打气!我们的军队已经不如日本人了,民心,不能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