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不等周盈反驳,他便转身潇洒地跨上马背,居高临下地对阿么道:“夜半三更是非多,早些带她们回去歇息,有什么明日再查也不晚。”
兰若策马离去后,周盈被阿么架上了马车,并安排了四个护卫帮衬着莫何,务必将她们妥善送回府去。
马车离开后,在一侧等候的一个手下将一只盒子双手捧上给阿么。
乍见那只盒子,阿么神情一怔,微微有些意想不到的惊诧之色。
捧着盒子的手下低声道:“越歌姑娘让在下将这只盒子还给公子。”
阿么伸手接过盒子打开来看,盒中静静躺着的凤头钗在月下愈发的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然而他的心境却似被这流光迎面刺中一般,一腔希望全然化作了无边茫然。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可还说过了什么。”
属下微微顿了顿,恭声道:“直说等他们离开后再交给公子,其他的便没有了。”
“我知道了。”阿么反手将盒盖合上,朗声吩咐静默一旁等候的手下。
“将活着的人统统带回去,今夜务必要问出些东西来。”
郑恒一路策马回了自己的府邸,下马时眼前蓦然一花,身子一踉跄险些摔倒,站在一旁的马童面色一变,忙顺势扶了他一把,只这一下,就觉得掌心似乎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沾湿了,疑惑地瞥了一眼才赫然发现竟然是血。
“不妨事,门口的马车怎么回事,可是府中来人了?”
马童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方才匆匆忙忙来得,管家亲自请进去的,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公子您……”
郑恒摆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部分疼痛,很快便恢复了往日一贯的神色,若无其事地往府里走。
刚进了大门没走几步,就有一英武的年轻人迎上来,看见了长孙晟,郑恒心中便已经猜到了在里面等候的那人究竟是谁。
长孙晟面露担忧神色,又见郑恒略有些不自然的行走动作,顿时心下了然,伸手扶了他一扶。
“大师兄,你受伤了?”
郑恒沉声道:“无碍,小伤罢了。”
长孙晟拿出从不离身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来递给他:“服下暂且止血止痛。”等郑恒将那枚药丸咽下,他才忧心忡忡与他低声道:“师兄,眼下你恐怕有麻烦了。”
服下药丸之后果然好多了,郑恒舒了一口气,方才因疼痛而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也回了几分血色,抬眸向他身后的厅堂中遥遥一望,郑恒对着为他担忧的少年微微一笑,在他的注视下信步朝灯火通明的厅中走去。
即便是年逾五十,独孤夫人的脸上却未见一丝岁月的痕迹,依旧容貌姣好,宛若三十岁妇人一般,唯有那双眼睛,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看过万事变迁才会造就的深邃和犀利。
眼下面对着她这般犀利得能看透人心的眼神,郑恒却愈发笑得温润得体,索性连还在向外渗血的伤口都不管了,径自在独孤夫人面前坐下,隔着一张桌案,等着她的发话。
“郑恒,你的胆子当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
不过寥寥几字,透出的寒意却将想进来添茶的小童下了一跳,腿一软,手中的托盘整个合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茶壶立刻变成了一堆四分五裂的碎片。
不动声色地将那吓破了胆子的小童遣走,郑恒将目光从地上那对犹冒白烟的碎片上移开,再看向独孤夫人时,眸中已然比先前更多了几分坦然。
“夫人露夜前来,是为了兴师问罪么?”
“不然你以为如何?”独孤夫人冷声质问,眼中寒意更盛:“我让你辅佐阿么,不止是让你辅佐他政事谋略,他日常亲近得都是些什么人你也应当格外留心,锦云衣阁的那伙人个个都是来历不明,更何况其中竟还有一个突厥人!可你竟然留他们在阿么身边这样久,将他带得愈发不喜政事,如今竟还敢公然与我抗衡,郑恒,你这条命是不是不想要了。”
她一番话说得威胁力十足,她的身份注定了这些并非只会是口头上的威胁,门外守着的长孙晟闻言心都惊了一惊,然而直面威胁的郑恒却并无半分惧怕之意。
“夫人,并非是郑恒不想活,”他低声缓缓道:“是您的心太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