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小山居也是晚照提出来想搬去看花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晚照完全就是为了他,才会提出来这样的要求,就怕他在碧水楼里总想起姨母说的那些话,总要伤心。
而对于夏明辰这个大哥,他一开始也只是不忍晚照跟着他不能去催妆,才会坚持着来夏府,却没料想到他会因为一个不安心的念头,就郑重的将他拉过来叮嘱,甚至拒绝了他说的给他一个好的前程,只是一心为了家人的平安考虑。
楚少渊觉得心里那点子暖意越发的盛了起来。
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他一直渴望,一直艳羡的东西,如今终于被他握住了。
他不由的想,真正感觉到的时候,才发觉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并不是只让人觉得暖心,而是另外一种,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浑身发颤,热泪盈眶的滋味,这种感觉陌生极了,可意外的让他觉得欢快。
他笑了笑,道:“大哥不必担心,既然父王将工部交到我手上,那工部的一些陈年老账,便是要彻底清算的意思了,否则我这个皇子的身份又怎么会掌管工部呢?”
夏明辰见他笑容里没有勉强的意思,心也放了放,只觉得他这几日想这些政事想的头都大了,见楚少渊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更是远远的将这些念头扔到了一边儿去,随即在他身边坐下,有些懒散的一边儿抬头看着外头的天际,一边儿道:
“若我说这人呀,真是有些奇怪,当初王珏没去西北之前,还担心自个儿完不成皇上交于他收复马市的差事,这会儿了马市终于到了自个儿手里了,却又觉得有些麻烦,你不知道,他身边多的那个账房先生可是朱璗!朱璗是谁?当朝状元,他能够会算账?真的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如今这个世道讲究的是君子不适商贾之事,便是说有学识的人都不会去跟个商贾似得,算账记账,所以文官里头能够看得懂账册,更将账册做得好的人十分珍稀。
而作为诗书世家,当朝鸿儒之首的朱家人,又如何不秉承这一作风?
便是朱璗曾经管理过家中庶务,想来那朱家虽然有些家底,也经不过又是办书院,又是招揽贤才的花,早已经算得上是山穷水尽了,而剩余下的那些庶务,随便理一理便有头绪了,不像谢家这般,家大业大,便是看账册,对账本,也要十几个掌柜抽出好几日的时间来对,所以每到年关的时候,谢家商铺的大掌柜二掌柜们总是忙得晕头转向。
楚少渊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他不由得想笑,朱家一心想要将自家的两个儿子推上前,却不知父王其实心里并不算特别喜欢文人,从他早前被武宗帝厌弃的时候,便已经隐隐的有了端倪。
而父王的称帝之路也是格外的艰辛,他手上的兵权大多被分了出去,导致登基之后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是不安稳的,这份不安稳便体现在了他的性子越来越急躁越来越不能忍耐上头,而且他也越来越多疑跟敏感,早前的那些文字狱也好,还是在安北侯跟秦伯侯的事情上也好,他总是不能够安排妥当,而是采用了更为激烈的方式。
他低声道:“父王对朱家人总是有几分愧疚的,所以才会给朱璗一个这样的差事,军务上头的油水是最多的,朱家也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朱璗不贪得太过离谱,父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王珏才会这样苦恼。”
夏明辰忍不住摇头:“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供出来个状元,却要一辈子都折在西北那么个地界儿,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趟,王珏也是辛苦,明明都已经将一个蛀虫送走了,却要亲自迎来另外一个蛀虫,而这个蛀虫还是奉了皇命来守着的,可不是要头疼。”
楚少渊被夏明辰这番蛀虫论给逗笑了,他低低的轻笑几声,又道:“若是我没有估算错,雁门关的宁静也不会维持太久的,你可知道鞑子九王如今还在我们大燕的刑部诏狱之中关押着,等到塔塔尔王子将内乱平息之后,便会将这个九王迎回去,到时候关外究竟是重新起内乱,还是拧成一股绳来攻打我们大燕还是未知数,我曾经在关外住过一段日子,知道这个塔塔尔的王子并非池中物,早晚有一天是要正面对上的。”
只不过他私心的想,若是能晚一些,就尽量晚一些吧,他在大燕的根基原就不稳,若提前对上,只怕他的人手并不如白朗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多,只单单一个了解燕人的军师陈文舒在,他就难以对付了。
夏明辰忍不住去看楚少渊,“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萧老将军提过,我想即便是再起战乱,皇上也不会派你这么个王爷过去平息战争的,你虽然先前去过西北,也知道西北的一些防务,但总归是皇子,我们大燕有这么多的将军在,你先前又差点在关外回不来,便是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楚少渊摇了摇头:“这件事儿只有我去才最为合适,况且我也已经有所准备了。”
他若真的跟白朗打起来,只怕吃亏的是白朗,因为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底细全部露给白朗知道,但白朗的底细他却是知道的清楚,只不过这件事就有些远了。
他笑着看向夏明辰,“不说这件事儿,单说眼下,福建的事儿大哥就不必操心了,我总会料理妥当的,至于二哥,想来他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完了手上的工事,到时候工部的事情我大概也能都掌到手里了,等他成亲之后,再指派他去别的地方,等时机成熟之后,也好进行升迁。”
夏明辰没想到楚少渊会将这些事情考虑的这么细,当下也没什么话说,瞧见他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便忍不住说了先前的话题。
“你这些日子还是好好在家里养着,不必到处乱走了,你瞧你还不如在家里的时候胖呢,看着个子是高了,人却越来越瘦,我可不想晚晚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丈夫。”
说到最后竟然是将心里想的都一股脑说出来了。
楚少渊有些失笑,也只有夏明辰这样心思简单的人才敢这么说,也不怕他会不喜。
见夏明辰一脸认真的瞪着他……唔,还当真是瞪着他,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他忙忍住笑意,连连保证:“大哥放心吧,我定会活得比晚照久的,等晚照入了土之后我再死,这样可好?”
夏明辰连忙呸了几下:“什么入土不入土的,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了些,我这个做舅哥的还等着看妹子子孙满堂呢,往后这种话你也不要在晚晚面前说,当心惹她不快。”
还是夏明辰这个做兄长的了解自家妹子的性子,这样的话他若是在晚照跟前说了,只怕也要被骂。
于是楚少渊只好缩了缩肩膀,忍住下头的话,笑着问他今日催妆可曾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夏明辰毕竟也是头一回做新郎倌儿,又是少年心性,面对着的也不是外人,便说起了今日催妆。
屋子里一时间和气团团的,没有了先前的紧张。
……
婵衣坐着等谢家族里的那些小姐太太们都走了,这才将早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只精致的梳妆匣子,里头放置着大大小小的东珠跟南珠,还有一套她新画了花样子的头面儿,镶着一套打眼的红宝石,看上去富丽堂皇,十分夺人眼眶。
婵衣一边打开给谢霏云瞧,一边笑着道:“也没什么好玩意给霏姐姐,这些全当是我的添妆了。”
谢霏云不由得咋舌,险些被那富丽堂皇的色泽打了眼,她一边儿拿起来几颗莲子米大小的东珠看,一边儿惊奇的道:“这样好的头面儿首饰跟珍珠,你都给了我你自个儿不用了么?你可是王妃,若穿的用的寒酸了,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婵衣摇头失笑:“我的尊荣跟体面是楚少渊这个王爷给挣来的,哪怕我每回出去都穿同一件衣裳,戴同一只发钗,人们也只会说安亲王妃节俭,然后都来恭维我,甚至还有学我这般打扮的,你信不信?”
谢霏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她所见过的,但凡是宗亲,都是打扮的光鲜耀眼,远远一看便显得尊贵,哪里会如同婵衣话里说的这般。
……
ps:这星期还有五千字就补更好了,小意写到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萌萌哒,撑不住了,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