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风星史上,从未有记载过,一群异变者可以在庞大到几近无穷无尽的骷髅人海洋,连续几天几夜不分白日昼夜的进攻中,依旧还能坚守着最后一块阵地。
甚至于在这个阵地上,没有任何一处被完全攻陷过。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激烈的战斗声中,总是时不时会有一些悲痛欲绝的咆哮声传出,这些声音或是呼唤着兄弟,或是呼唤着爱人,或是呼唤着师长,或是呼唤着孩子,尽管这种呼唤令人不忍闻听,但每一次传出总会让几乎挣扎在崩溃边缘,还活着的异变者战士们重新精神一振,以更加疯狂方式给予还击。
而每幢沙楼,从最初战斗拉开第二次序幕时总是传出混乱哭泣与绝望叫骂,逐渐变得寂静,死一般寂静!
除去大厅,再往上,所有楼层内都塞满了人。
如沙丁鱼罐头般。
即便是走廊,也没有一丁点空隙处,各种各样不同年龄的普通幸存者,基本都蜷缩着双脚静静坐在冰冷地面。
想要活动,也只能自个站起,于小范围扭动一下已经僵硬的关节,想要长时间活动基本不可能,因为到处都是人,哪怕伸直手臂,也有可能打到另一个人脸上。
没办法,迷城区虽然称之为区,但想要扩建这一城区根本不可能,就算现在建成的区域,也是花费了整个流沙之城十余年无数人的心血汗水,在不久前才勉强建筑成型。
要在这么小一片区域,塞下如此多本就压缩了再压缩的无辜幸存者,只能继续进一步无限压缩每个人的生活区域。
对于挤入这里的无辜幸存者来说,勉强有一席之地容身已经算是幸运。
至于生存环境,完全可以用糟糕至极来形容。
几天功夫,聚集了大量人员的每一幢沙楼,包括走廊,都被血腥味与臭味混杂的气体满满充斥。
陡然,一条走廊上的一个年幼孩童,静静双手合十,十指交叉虔诚闭眼,嘴唇还在不断蠕动,只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孩子,你在干嘛?”
身侧与她长相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妇人,快速注意到其异常,低声嘶哑温和询问。
“祈祷,祈祷在下面为我们拼命的大人们,可以活下去。”
女孩稚嫩而轻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走廊上传出很远。
几十米外,一个中年男人笑了,无力地靠向墙壁,只是暗暗抓紧身侧地面摆放的简陋长棍,似拖把长棍的物体。
“爸爸,我以为再也不抱怨咒骂了。”
身侧,一个相貌平凡的少年突兀低沉喃喃。
“为什么?”
中年男人一怔,扭头看向自个儿子,疲惫地惊讶反问。
少年扬眉,眼珠里一片坚毅,流露出几分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沉重地一字一顿回答:“听够了抱怨与咒骂,而下面每一处战场上大人们为我们这些幸存者所做的一切也足够了,尽管他们中有一部分人,以往都算不上什么好人,甚至经常借助强大武力欺负我们这些普通人,或许那是曾经作为沙盗一员养成的无法磨灭的个性,是以,我们都习惯性咒骂他们,但在这一战中他们已经做得足够了,完全可以抵消以前所作所为造成过的伤害,甚至已经超过这些伤害,如果他们最终在下面战场上失败,就算深知接下来我们会面对什么,我也不会再抱怨咒骂,只会坦然接受即将面临的一切,用微弱力量尽可能反抗,倘若反抗无力,再糟糕的现实也能笑着接受,如果,如果这一次能够幸免于难,爸爸,不管再难,我也想尝试继续去觉醒,哪怕再次面临无数次失败。”
伸手用力揉了揉少年的蓬乱黑发,中年男人笑着只说出一个字:“好!”
听到这声音的所有人,不约而同浮现上一丝认同的苦涩微笑。
不得不说,少年的话虽然幼稚,但大部分说中了他们的心声。
面对即将可能降临的灾难,在几天来听到这么悲嚎咆哮声后,他们再也没有畏惧与恐慌,剩下的只有坦然与平静,足以面对一切,哪怕是最糟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