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明鉴,此事确是有的,是时情况危急,下官唯恐惹出民乱,是故,方才紧急处置,此举虽有些违例,然,‘日升钱庄’有房契、田契为抵押,总值已是过了三十万两之数,下官方才同意为之,若是,唔,若是王爷以为不妥,下官自当上请罪折子,自请处分便是了。”
这一听弘晴一开始便提到调库银一事,李荃当即便有些吃不住劲了,额头上的虚汗狂涌不已,可口中的话却兀自说得极为的顺溜,显见是早就已对此有所准备了的。
“事急从权么,此事虽有不当处,却也说得过去,请罪折之类的就不必提了,下不为例便好。”
李荃说得倒是理由正当,可那不过都是虚言罢了,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又怎会不知李荃之所以会这么做,固然有考虑平息风波的用心,可更多的则是收了康万铭的巨额贿赂之故,不过么,弘晴却并不打算点破,略做敲打也就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王爷英明,下官定当牢记王爷之教诲。”
李荃这几年在山西可是大捞了不少,此番更是收下了康万铭的十万两银子之贿赂,本来是打算调拨三十万两现银借给康万铭的,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得如此之快,仅仅一天半的时间,“日升钱庄”便已被挤兑风潮击垮,见得形势不对,李荃这才压下了后续的二十万两现银,此事倘若弘晴坚持要查,那李荃绝对难逃被免官之下场,正因为此,李荃才会慌得不行,而今,弘晴既已是表明了不追究的态度,李荃的心自是稍安了下来,但却兀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躬身称颂了一番。
“康有铭与萧陆丰这两位钱庄老板如今何在?”
弘晴并未去理会李荃的称颂,话风突然一转,无甚掩饰地便问出了个敏感至极的问题来。
“这……”
李荃显然没想到弘晴会如此快地便转入了正题,自不免为之一愣,迟疑着没敢给出个明确的答案,没旁的,只因康有铭眼下就藏在他李荃的衙门后堂里,至于萧陆丰么,据李荃所知,却是藏在了库席处。
“怎么,李大人有甚难言之隐么?”
两位钱庄老板的下落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个隐秘,然则于弘晴来说,却是不值一提,此无他,“尖刀”太原分舵早就盯死了二人,早已将二人藏身之处报告到了弘晴处,不过么,弘晴却是不打算当着李荃的面点破此事,而是假作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不耐地打了句官腔。
“王爷说笑了,下官、下官对此实是一无所知,呵呵,不知王爷此番来太原,可有甚计议否,若有需用得着下官处,还请王爷明示,下官自当全力而为之。”
官场中人跟商贾走得太近从来都不是啥好事儿,这一点,李荃自不会不清楚,他又怎敢当着弘晴的面承认康有铭藏在了其府上,也就只能是打了个哈哈,胡乱地应答了一番。
“李大人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本王就先行谢过了。”
尽管早就知晓跟李荃这等老官痞打交道不是件轻松的活计,可这一见其满口胡言,弘晴的心火还是不免涌动了起来,不过么,倒也没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
“不敢,不敢,能为王爷效力,实是下官三生之幸也。”
李荃自是能听得出弘晴话里的冷淡之意味,不过么,为了能掩盖住真相,他也已是顾不得许多了,一边谄笑地敷衍着,一边却是飞快地盘算了起来,琢磨着该如何赶紧将康万铭这个烫手的山芋送到外地去避避风头。
这老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眼瞅着李荃如此不识趣,弘晴可就不想再跟其虚与委蛇下去了,这便面色一肃,声线阴冷地开口道:“那好啊,本王还真有一事要李大人帮忙的,这么说罢,此番挤兑风波既是由康万铭而起,自也该由其结束,本王可是在诸多父老乡亲面前夸下了海口,五日内必须拿出解决之道,既如此,本王也就不跟李大人客气了,明日辰时三刻,本王便要在此处见到康万铭!”
“啊,这,这……”
李荃压根儿就没想到弘晴会突然变得如此之强硬,有心开口解释一番,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当即便傻了眼。
“李大人大可放心,本王并非欲治其之罪,而是要给其一番富贵,这么说罢,只消其能晓事,不单可安然渡过此番风波,甚或还能得场大造化,倘若其不来,嘿,李大人自己看着办好了,来人,送客!”
弘晴显然是不打算给李荃留下甚转圜的余地,一端茶碗,悍然下了逐客之令。
“啊,是,下官告退。”
李荃并非愚钝之人,只一听弘晴最后所说的那一句话,便知自个儿若是不照着弘晴所言去办的话,后果定是不堪得紧,心不由地便慌了,嘴角嚅动了几下,到了底儿还是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恭谨地应了诺,就此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