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动树影,明亮火光闪闪烁烁。
穿着一袭灰色素衣的男子清癯高挑,相貌清秀。
他未曾前进,只凝视着不远处呆愣在原地,几乎不敢去认的青衫姑娘,眉宇间喜色渐退,转化为浓郁的悲酸。
离别时,她刚满八岁,尚且是个扎双丫髻的女娃娃。
如今,她已是玉立亭亭,颜若朝华,脸白如玉,颇具婉约之姿。
他的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能呆呆地站着,望着她。
仿佛要把这几年的思念和牵挂,都凝聚在这一眼中。
沈璃一时也是不敢相认。
这是兄长吗?
他瘦了很多,衣袍穿在身上,肩头处松垮垮的撑不起来,皮肤也不如以前那般白皙。
不过八年未见,他理应和沈北岐一样,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一个成熟且内敛的青年才俊。
可是他,却沧桑的仿佛已有三十多岁。
她狠狠咬住下唇,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沈北岐抬手轻抚她的额头,“愣着做什么?”
她抬头看他,他抬手,温热的指尖轻轻擦去她眼底的泪痕,轻拍她的后背,“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沈璃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姜承身上。
她缓慢的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两人之间相隔着的,明明是一段极短的距离,却用了她八年的时间。
八年,是日夜更替的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是她短短人生中的一半。
八年的时间仿佛很短暂,却又无比漫长。
她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而她的兄长,也受尽凉州的风霜磨难,变得沧桑且坚毅。
她在他面前站定,眼眶含泪,细细打量着面前男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意识有些混沌,这样的梦做过太多次,她已然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美梦已成真。
她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兄长?”
姜承“哎”了一声,笑着以手背擦去眼底的泪水,不住地上下打量她,
“我们阿满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为兄差点没敢认。”姜承哽咽道。
阿满。
是她的乳名。
姜璃,是母亲去世前亲自为她所取的闺名。
父亲嫌弃璃字寓意不好,琉璃虽美,却极易破碎。
但发妻临终所言,他又不得不从,只能又为她取了个乳名唤阿满,意为圆满。
这个乳名,除了姜家人,几乎无人知晓。
进入沈家后,便再也没人这样唤过她。
时隔八年,再听到这声称呼,她忍不住扑进姜承怀中失声痛哭。
“兄长…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和爹爹了...”
姜承神色也颇为动容,忍着眼中的泪意,轻拍她后背低声道,
“阿满不哭,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处,再也不用分开了!”
沈璃忽然想到了什么,放开姜承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父亲的身影。
为什么兄长回来了?父亲却没有回来?